席蓉?zé)熡袷州p抬,撩開珠簾,玉珠碰撞,發(fā)出清脆悅耳的“嘩啦”聲響。
簾后雅室,檀香混著茶香,氤氳繚繞。
一張矮幾后,端坐著一位身著墨色錦袍的中年男子。
他身形并不如何魁梧,但那雙精光四射、銳利如鷹隼的小眼睛甫一掃來,便帶著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仿佛空氣都為之凝固。那是一種久居上位、執(zhí)掌生殺予奪所淬煉出的氣場,無聲無息,卻重若千鈞。
胡文軒瞳孔微縮,心臟狂跳起來——竟是刑部侍郎王煥宥!這位可是“那人”麾下實(shí)打?qū)嵉牡昧Ω蓪?,手握刑獄大權(quán),跺跺腳能讓京城地皮顫三顫的人物!
胡文軒腳步還未站穩(wěn),目光便猛地撞見了端坐在上首的身影。
“王……王侍郎!”
他渾身一個激靈,仿佛被無形的針狠狠扎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又瞬間被一股滾燙的熱血取代,手腳頓時有些不聽使喚。
短暫的呆滯后,是極致的慌亂。
他手忙腳亂地捋平官袍上本不存在的褶皺,扶正頭頂?shù)臑跫喢?,連額角瞬間滲出的細(xì)密汗珠都顧不上擦,便慌忙搶步上前,深深一揖下去。
那腰彎得幾乎要折過去,恨不得將一顆諂媚之心直接捧到王煥宥腳邊的地上。
“下官鴻臚寺少卿胡文軒,”他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那顫音里既有猝不及防的惶恐,更有一種近乎狂喜的激動,“拜見侍郎大人!久聞大人威名,今日得見尊顏,實(shí)乃下官三生之幸!”
王煥宥的目光在胡文軒身上停留片刻,那眼神仿佛帶著實(shí)質(zhì)的重量,壓得胡文軒幾乎喘不過氣。他鼻子里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示意席蓉?zé)焷韺γ孀?,姿態(tài)隨意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席蓉?zé)熡H自為王煥宥斟上一杯新茶,動作行云流水。
“王大人,這位便是新任的鴻臚寺胡少卿,專司四方館驛及外邦朝貢事宜,是個伶俐人?!彼Z氣平淡,卻點(diǎn)明了胡文軒的價(jià)值所在。
胡文軒聽得“伶俐人”三字,心頭狂喜,仿佛吃了顆定心丸,連忙順著桿子往上爬:“侍郎大人日理萬機(jī),為國操勞,下官欽佩之至!下官在鴻臚寺,定當(dāng)盡心竭力,為朝廷分憂,為大人分憂!”他一邊說,一邊偷眼觀察王煥宥的臉色,見對方并無不悅,膽子便大了幾分,開始搜腸刮肚地奉承起來。
“下官久聞侍郎大人明察秋毫,斷案如神,刑部在大人治下,綱紀(jì)肅然,宵小遁形,實(shí)乃我朝之幸,百官之楷模!下官每每思及大人之威儀風(fēng)范,便覺自慚形穢,恨不能常侍大人左右,聆聽教誨……”
胡文軒說得唾沫橫飛,臉上因激動而泛起紅光,腰彎得更低了,幾乎要貼到桌面。
王煥宥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沒抬一下。
席蓉?zé)焺t垂眸把玩著手腕上一串瑩潤的羊脂玉佛珠,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似在欣賞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