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她竟是不知不覺走到了蕭府門口,竟還撞見了蕭珩,這該如何收場。
隨便走走,竟走到了這里?——
蕭珩輪廓清晰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眼中的落寞淡了些,“既然如此,不如請慕姑娘坐我的安車一同去文房齋?剛好我也想去選幾本書,咱們也好同行?!?/p>
慕知柔抬頭望了望他眼中的誠意,沒有拒絕,輕輕點頭:“那就多謝蕭大人了?!?/p>
安車緩緩駛向文房齋,小五被誠虎抱在懷里,卻不安分地扒著車窗,時不時對著車內(nèi)的蕭珩搖尾巴。
到了書齋門口,蕭珩先下車,伸手想扶慕知柔,卻又在半空頓了頓,最終只是退到一旁,溫聲道:“慕姑娘小心?!?/p>
待慕知柔站穩(wěn),蕭珩猶豫片刻,還是開口:“不知慕姑娘今日可有空閑?蕭某……可否請你在書齋雅室一同飲茶?”
他的聲音比平日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這些日子積壓的痛苦與憤怒,他想找個人傾訴,而那個人,偏偏只能是她。
慕知柔心中一軟,點頭應(yīng)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p>
文房齋的后院雅室藏在濃密的槐樹下,推門而入,便聞見淡淡的檀香。
案上那尊青釉雙耳香爐里,煙縷如絲般緩緩漫過硯臺,裊裊繞著書架上的典籍,與窗外槐葉篩下的碎光相融,將這雅室襯得愈發(fā)靜謐清幽。
屋內(nèi)陳設(shè)雅致,一張梨花木桌案上擺著茶具,抬眼可見壁上懸掛著一幅倪瓚風格的水墨山水,筆觸簡淡卻意境悠遠;旁側(cè)哥窯瓶中斜插著數(shù)枝綠萼梅,花苞綴著細雪般的白,與畫中山水相映。
窗外蟬鳴陣陣,卻絲毫不顯嘈雜,反倒添了幾分清涼。
蕭珩親手為慕知柔泡了一壺銀針,沸水注入茶盞時,白霧裊裊,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緒。
“蕭府之事……想必慕姑娘也已聽說了?!笔掔衽踔璞K,指尖微微發(fā)涼。
“蕭氏滿門……終究沒能保住?!彼従彽莱鍪捀粯?gòu)陷、蕭氏夫妻和滿門家眾中毒身亡的經(jīng)過。
慕知柔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他挺直脊背,下頜線繃得發(fā)緊,垂著眼,劍眉緊蹙,呼吸都似比往時吃力了幾分,指節(jié)無意識攥緊,睫毛劇烈顫動著,眼眶不知何時紅透,那點水光在瞳仁里晃啊晃,偏被他硬生生憋回去。時不時的緊抿雙唇,泛白的薄唇上甚至印出齒痕。
看著都快要碎掉了。
慕知柔心中泛起一絲心疼,溫柔地開口:“蕭大人,逝者已矣,您若一味沉溺悲痛,反倒讓歹人得意,還請……”
“慕姑娘?!笔掔裢蝗淮驍嗨?,聲音沙啞得厲害,眼底蒙著一層水霧,卻死死撐著沒掉下來,“你說可笑不可笑?蕭氏滿門,唯我獨活,只因為,我竟是皇后娘娘失散多年的嫡皇子裴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