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的街道,驟然變得狹窄而擁擠。
兩旁的夯土墻,斑駁剝落,露出了內(nèi)里的石塊。
不少民居的窗戶,都用木板死死釘住,門口還堆起了半人高的沙袋,那是簡陋的防御工事。
“都讓讓!快讓讓!”幾個穿著破舊軍服的兵卒,抬著一個不斷呻吟的傷兵,從街角處狂奔而過。
旁邊茶棚里“哐當”一聲,有老漢砸了茶碗,渾濁的眼睛瞪著城墻方向:“狗日的金賊!去年剛搶了咱們的燕山,今年又來!咱這東京城,可不能學那三鎮(zhèn),跪著等死啊!”
旁邊一個正在賣炊餅的婦人,嚇得趕緊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壓低聲音勸道:“老爺子,少說兩句吧!前幾日里,有幾個在街上喊打喊殺的書生,都被官府的人給抓走了……”
越靠近城墻,景象越觸目驚心。
被撞壞的拒馬樁,歪歪扭扭地倒在路邊,上面還掛著不知是哪個百姓送來的、已經(jīng)凍得發(fā)硬的饅頭和一件破舊的棉衣。
甕城里,擠滿了自發(fā)前來守城的青壯。
他們沒甲胄,就裹著棉襖,扛著鋤頭、扁擔,聽著將官嘶啞地喊著“搬磚石!堵城門!”。
內(nèi)城紙醉金迷,權貴飲玉食錦而談和議。
外城風刀霜劍,百姓披麻戴雪而誓死守城。
僅僅一墻之隔,卻是天壤之別。
這詭異而強烈的對比,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崇禎的心上。
儀仗終于抵達南邊的正門南熏門。
崇禎沒有絲毫猶豫,下了鑾駕,在一眾官員驚愕的目光中,大步登上了城墻。
寒風凜冽,夾雜著細碎的雪粒,瘋狂地抽打在人的臉上。
他身上的紅色龍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官家來了!”
“天吶!官家怎么不在宮里,跑到城頭來了?”
“這天寒地凍的,官家……官家他竟然來了?”
城頭上的將士們,先是一陣嘩然。
他們一個個扭過頭來,臉上寫滿了驚訝、不解,甚至是一絲惶恐。
駐守在這里的幾個武將,揉了揉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