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砰”地一聲,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案幾之上。
“放肆!”
一聲怒喝,如同驚雷炸響在集英殿中,震得殿宇嗡嗡作響。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帝王之怒嚇得一顫,鴉雀無聲。
范宗尹更是臉色煞白,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
崇禎霍然起身,沒有理會范宗尹,猛地向前走出幾步,目光如刀,掃過殿中所有面帶不屑、竊竊私語的文臣。
“范宗尹!”
崇禎怒道:“你方才之言,所為何意?是說朕今日之舉,乃自甘墮落?是說這些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是粗鄙武夫,不配與你等清流同殿?”
他走到范宗尹面前,那雙帶著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右手猛地抬起,直指向范宗尹的鼻尖。
“守城之時,金人攻城如蟻,城頭火光沖天,將士浴血廝殺,尸橫遍野!那時,朕在城頭,與將士同袍,與百姓共苦!”
“朕問你,你范宗尹在何處?!你這滿口仁義道德的清流,又在何處?!是躲在深宅大院中吟詩作賦,還是在酒樓茶肆中高談闊論,空言和議?!”
崇禎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刀鋒般的銳利,狠狠地刮在范宗尹和在場所有文臣的臉上。
“爾等文官,素來自詡為大宋之棟梁,口口聲聲祖宗之法,可你們的祖宗之法,是教你們棄城而逃?是教你們對金賊叩首求和?是教你們眼睜睜看著京師被圍,而無一人敢于挺身而出?!”
他指向那些面面相覷、羞愧難當(dāng)?shù)奈某迹曇舫錆M了蔑視:“京城危難之際,是誰以血肉之軀,筑起新的城墻?是這些被你等稱作粗鄙武夫的將士!是誰千里奔襲,直插金軍腹心,將金賊逼退?”
“是岳飛,是宗澤!是這些你等不屑一顧的忠勇之士!”
“朕今日厚待武將,正是要告訴天下士子,大宋的脊梁,不是靠你等口舌之利支撐,而是靠將士的血肉鑄就!”
“若無將士在前方浴血,你等何來這殿堂清談之所?!何來這安穩(wěn)富貴之身?!”
崇禎的目光又重新落在范宗尹身上,眼中殺意畢露:“你口口聲聲肉食者鄙,好啊,朕今日便告訴你何謂鄙!鄙者,乃是身居高位,卻鼠目寸光,畏敵如虎,貪生怕死之輩!”
“鄙者,乃是只會清談?wù)`國,卻不能解國家危難之人!今日爾等能坐在此處飲酒作樂,享受太平,全賴將士浴血奮戰(zhàn)!若無他們,你等此刻只怕已成了金人的刀下之鬼,或是階下之囚!”
就在范宗尹嚇得瑟瑟發(fā)抖之時,御史中丞秦檜,忽然起身,躬身奏道:
“陛下圣明!臣聞范宗尹侍御史,往日便常有此等割地求和之言論,此番更是公然抵毀奮勇將士,實乃罪無可?。 ?/p>
“臣彈劾范宗尹,主張舍棄三鎮(zhèn),割地求和,其心可誅,其言誤國!請陛下嚴懲!”
秦檜與范宗尹素有嫌隙,此番見官家雷霆震怒,范宗尹又被當(dāng)眾揭露舊賬,正是落井下石,排除異己的絕佳時機。
秦檜深知,御史臺便是天子手中的“惡犬”,其職責(zé)便是替皇帝撕咬那些不合時宜、阻礙君權(quán)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