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如同螻蟻般忙碌的城市,胸腔因激烈的情緒而劇烈起伏。
“母親?!彼_口,聲音不再顫抖,反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平靜,那平靜之下,是即將噴發(fā)的火山,“我想,您可能搞錯了幾件事?!?/p>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說道:
“第一,林微,她不是麻煩。她是我顧夜宸認定的人,無論您是否承認,無論她是否愿意,這一點,都不會改變?!?/p>
“第二,”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電話線,直視遠方那個試圖掌控他一切的母親,“她肚子里的,不是來路不明的野種,是您未來的孫子或者孫女,是顧家名正言順的血脈。誰敢動他們,就是與我顧夜宸為敵?!?/p>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森寒,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的事,我的人,從今以后,由我自己做主。任何人,包括您,都無權干涉,更無權決定他們的去留。如果顧家這艘船,容不下他們,那我不介意,換一艘船,或者……自己造一艘?!?/p>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死一般的寂靜。
周雅茹顯然被兒子這番前所未有的、直接而強硬的反抗驚呆了。她習慣了顧夜宸的冷漠、果決,甚至偶爾的狠厲,但那都是對外人,對商業(yè)對手。在她這個母親面前,他雖獨立,卻始終保持著基本的尊重和……某種程度上的容忍。
這是第一次,他如此明確地、為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向她,向顧家的規(guī)矩,發(fā)出了最直接的挑戰(zhàn)和宣告。
“……夜宸,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良久,周雅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被冒犯的怒意,“為了那么一個女人,你要忤逆我?甚至不惜動搖顧家的根本?”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么?!鳖櫼瑰返穆曇魶]有絲毫動搖,只有一片冷硬的堅定,“動搖顧家根本的,從來不是她,而是那些腐朽的、不近人情的規(guī)矩和……掌控欲。母親,這是我的最終態(tài)度。希望您能明白,也能……尊重?!?/p>
他沒有再說下去,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忙音,周雅茹坐在老宅奢華卻冰冷的大廳里,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那是一種權威被挑戰(zhàn)后的震驚、憤怒,以及一絲隱隱的、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恐慌。
而辦公室內,顧夜宸依舊站在窗前,胸口因方才那番激烈的對峙而微微起伏。他知道,這番話出口,意味著他與母親、與家族內部某些頑固勢力之間,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已經正式拉開了序幕。
他不在乎。
為了她,為了那個孩子,他愿意與全世界為敵。
他拿起內部電話,接通陳特助,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峻,卻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守護意味:
“加派人手,以最高級別的保密和安全預案,確保林微所在區(qū)域絕對安全。篩查所有近期接觸過她,或可能泄露她行蹤的環(huán)節(jié),包括……老宅那邊可能伸過來的手。有任何異常,第一時間直接向我匯報?!?/p>
“是,先生?!?/p>
掛了電話,顧夜宸重新將目光投向遠方,那個群山環(huán)繞的偏僻小鎮(zhèn)方向。
他的宣告已經發(fā)出。
接下來,他要面對的,將是來自家族內部的、更隱蔽也更兇險的風暴。
而遠在小鎮(zhèn)的她,對此仍一無所知,依舊在內心的掙扎與那碗涼粥帶來的微妙觸動中,徘徊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