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濟見沈澄葭低頭不語,立刻站起身,對著白時雨躬身行禮,然后轉頭看向沈澄葭,故作深情:“澄葭小姐一曲《破陣》,讓孤見識了何為巾幗不讓須眉。孤之心,亦如這曲中將士,愿為知己者‘破陣’而入,此生不渝。還請郡主與小姐成全孤這一片真心?!?/p>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集到沈澄葭身上,等著她的回答。
皇帝蕭衍率先淡淡開口,聲音不高,卻瞬間壓下了殿內的竊竊私語:“母后,此事恐有不妥?!?/p>
他目光掃過下方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白茹意,道:“白小姐賜婚太子側妃之旨,言猶在耳。此刻再匆忙定下正妃,于禮不合,更恐令白丞相家心生芥蒂,于朝局安定無益。立儲妃乃國之大事,需欽天監(jiān)擇吉、禮部籌備,豈可如此兒戲于宴席之間一言定之?朕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p>
黃皇后立刻心領神會,溫婉卻堅定地附和:“陛下圣明。太后娘娘愛重太子與沈小姐之心,臣妾明白。只是正如陛下所言,方才剛定了側妃,轉眼又匆忙立正妃,倒顯得皇家輕忽,委屈了白家小姐,也輕慢了沈家小姐。不若待日后,讓兩個孩子多些往來,彼此相熟,再議此事更為穩(wěn)妥。今日佳節(jié),莫要讓家事國事,擾了眾卿雅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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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澄葭緩緩起身,先向帝后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即對太后行禮,語氣恭敬,話語卻如刀鋒:“陛下與皇后娘娘圣明,字字句句皆為皇家體統(tǒng)、朝局安穩(wěn)考量,臣女感佩于心?!?/p>
“太后娘娘厚愛,臣女萬死不敢承受。正如陛下所言,白姐姐方才受封,臣女若此刻應允,豈非有趁人之危、搶奪姐妹姻緣之嫌?此等不仁不義之事,臣女萬萬不敢為。且臣女年幼,父兄遠在邊關,婚姻大事,不敢不自稟父母而擅專。請?zhí)竽锬锸栈爻擅??!?/p>
蕭濟臉上那副故作深情的面具瞬間碎裂,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愕然,隨即是幾乎壓不住的羞憤。他捏著酒杯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徹底失血,變得慘白。他從未想過,京城中竟有貴女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絕他。
白時雨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她猛地將手邊的茶盞重重一頓,發(fā)出“砰”的一聲脆響,驚得周遭內侍宮女齊齊一顫。
“沈澄葭!”她的聲音陡然尖利,“好一張利口!哀家的旨意,在你眼中竟是‘兒戲’?你沈家的忠心,就是這般忤逆尊上嗎?!”
“太后息怒?!秉S皇后適時開口,溫婉卻有力,“沈小姐所言不無道理,婚姻大事,確需慎重。更何況太子殿下與身下接今日才初次見面,確實不宜倉促決定。佳節(jié)良宵,不如暫擱此事,以免掃了興致?!?/p>
皇帝蕭衍也淡淡開口:“母后、皇后說的極是。婚姻乃人生大事,需得男女雙方心意相通,且經過深思熟慮方可定下。沈小姐與太子今日初遇,彼此尚不了解,此時賜婚確實不妥。朕看,此事還是日后再議吧?!?/p>
帝后一唱一和,心意一致。白時雨看著滿殿的官員,知道今日已無法強行促成此事,只得強壓怒火……她目光掃過白丞相,后者微微頷首。當白時雨再次看向沈澄葭時,眼神卻冰冷得如同淬了毒。
沈澄葭感受到白時雨的目光,心中卻沒有絲毫畏懼。她知道,今日拒絕賜婚,不過是與白時雨、蕭濟交鋒的第一步,往后的路還很長,她必須步步為營,才能護住自己和家人。她對著蕭衍和黃皇后躬身行禮,語氣恭敬地說道:“多謝陛下和皇后娘娘體諒,臣女感激不盡。”
蕭衍看著沈澄葭,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他沒想到,這個小姑娘不僅有膽識,還如此懂禮,難怪當年能在北戎給年幼的自己遞糖。他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沈小姐不必多禮,坐下吧。今日是中秋夜宴,莫要因方才之事影響了心情。”
沈澄葭道謝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安嘉郡主緊緊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道:“葭兒,你方才真是嚇死母親了,不過你做得好,咱們沈家的女兒,可不能任人擺布?!?/p>
林婉兒也湊過來,興奮地說道:“澄葭,你太厲害了!竟然敢拒絕太后的賜婚,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沈澄葭笑著回應好友的興奮,目光卻不經意間掃過對面席位。太子蕭濟正垂眸飲酒,嘴角雖噙著笑,但捏著酒杯的指節(jié)卻微微泛白。而更高處的主位,太后正側頭與白丞相低語,兩人冰冷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蛛絲,悄無聲息地掠過她。
沈澄葭心中冷笑,她知道,這場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太后今日接連吃癟,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動不了遠在北疆的父兄,下一步,極有可能便是從糧草軍餉上下功夫,卡住沈家軍的命脈。
她必須趕在所有人前面,布好下一步棋。
想到此處,她歸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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