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房門,雖只是間簡單的小屋,卻擺著桌椅和一張鋪著粗布褥子的床,墻角甚至還有個小灶臺。
他把包裹放在桌上,走到窗邊推開窗,晚風(fēng)帶著巷子里晚飯的香氣飄進來,遠(yuǎn)處還有孩童歸家的嬉鬧聲。
這是他許久以來,第一次有了間真正屬于自己的、能遮風(fēng)擋雨的屋子,心里那點空落落的地方,像是被這暖融融的夜色悄悄填滿了。
陳忘在屋里鋪好被褥時,院外的老婆婆正站在廊下,借著暮色盯著東廂房的窗戶。
她指尖捻著那枚青狼內(nèi)丹,指腹反復(fù)摩挲著內(nèi)丹上的紋路,方才對著陳忘時的和善笑意,早被眼底的算計取代。
她轉(zhuǎn)頭對著墻根暗處輕喚了一聲,一個穿灰衣的漢子悄然現(xiàn)身。
“那后生身上有妖獸物件,看著是剛從深山出來的,手里定還有存貨?!崩掀牌怕曇魤旱脴O低,語氣里沒了半分慈祥,“夜里盯著點,別讓他跑了,等摸清底細(xì),再動手不遲?!?/p>
灰衣漢子點頭隱去時,屋里的陳忘剛倒了杯涼水,正想著明天去給妹妹陳希捎些糖糕。
他望著窗外的月光,只覺得這一夜的安穩(wěn)來得太難得,卻沒半點察覺,自己早已成了別人眼中待宰的獵物,連這臨時的容身之處,都成了設(shè)好的局。
夜色沉得越來越深,月亮像塊浸了冷光的玉,懸在墨藍(lán)的天上,把滿城的青瓦、街巷的石板都照得明晃晃的。
連墻根下的草葉、院角的老槐樹影,都被月光描出清晰的輪廓,沒了白日的喧鬧,整座城靜得只剩風(fēng)掠過樹梢的輕響。
陳忘躺在硬板床上,望著窗欞外的月亮,指尖還殘留著米糕的甜味。他想著白天在街上看到的熱鬧,想著若是陳希在,定會指著這滿院的月光拍手,嘴角忍不住又彎了彎。
倦意慢慢涌上來,他沒再多想白日的奔波,也沒察覺院墻外那道始終盯著窗戶的、藏在樹影里的目光,漸漸閉上眼,墜入了許久未有的安穩(wěn)夢鄉(xiāng)。
院外的老槐樹下,老婆婆正對著五六個精壯漢子低語,手里的青狼內(nèi)丹泛著冷光?!胺讲庞眯g(shù)法探過,那后生只有四境修為,身上除了這枚內(nèi)丹,定還藏著其他妖獸物件?!?/p>
她聲音里滿是篤定,方才的和善徹底不見,“你們動作快些,別弄出太大動靜,把他的東西搜干凈,人……留著還有用?!?/p>
漢子們紛紛點頭,腰間的彎刀在月光下閃著寒芒。其中一個高個子忍不住問:“四境?那豈不是手到擒來?”
老婆婆斜睨他一眼,語氣帶著警告:“別大意,能從妖獸堆里活著出來的,多少有點門道。但四境終究翻不出天,今晚務(wù)必得手。”
說完,她往東廂房的方向瞥了眼,窗戶里已沒了光亮。
“動手吧,別等他醒了?!彪S著她一聲令下,漢子們貓著腰,腳步輕得像貓,緩緩朝著陳忘的房門圍去,而屋里的陳忘,還在夢里想著給妹妹帶糖糕的模樣,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刀鋒離陳忘脖頸只剩寸許時,他原本閉著的眼睛猛地睜開,眸底沒有半分剛睡醒的惺忪,反倒淬著冷光。
不等漢子的刀再近半分,他翻身從床榻滾到地面,同時抄起枕下的短刀,反手就朝最前面那漢子的手腕劃去。
“嗤”的一聲,短刀劃破布衫,帶出一道血痕。那漢子吃痛,彎刀“哐當(dāng)”掉在地上。其余幾人見狀,立馬舉刀圍上來,刀刃在月光下織成一片寒光。
陳忘卻絲毫不慌,腳步騰挪間避開劈來的刀,指尖悄悄捏了個訣——他早就察覺院外的動靜,故意裝睡引他們進來,四境的修為是真,可在妖獸堆里練出的搏殺狠勁,卻遠(yuǎn)非這些只敢欺軟怕硬的漢子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