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枝笑了笑,后退兩步,施施然落座于雕花木椅上:“母親何須這般驚慌?我向來最是通情達理,更做不出那等心狠手辣之事?!?/p>
“打斷骨頭連著筋一開始便是父親的主意,可不是我的?!?/p>
“這滿京城誰人不知我向來心慈手軟?不曉得我以德報怨的做派?”
莊氏:裴桑枝說出這些話不覺得昧良心嗎?
“是,你最心慈手軟?!?/p>
莊氏覺得,她自己更昧良心。
這句話說出來,也更像是在陰陽怪氣。
裴桑枝幽幽道:“母親可還記得裴春草的親生父母?你們贈銀送田,將他們風風光光送往江南安頓。”
“我這人最是見不得骨肉分離之苦,特意托了往來南北的鏢局,費了好些功夫才尋到那家人。只說讓他們闔家團圓,他們便歡天喜地跟著鏢師往京城來了?!?/p>
“倘若母親實在為難,不知如何安置裴春草,不若讓她回到親生父母身邊。這十多年的分離之苦,想必那家人定會悉心照料,傾盡所有來彌補這份虧欠的親情。”
“母親意下如何?”
當初她認祖歸宗時,曾天真地向莊氏苦苦哀求,卻只換來一番虛情假意的說教。莊氏假惺惺地勸慰道,她的養(yǎng)父母雖性情粗鄙,卻心地善良、為人淳樸。明知她非己出,仍將她撫養(yǎng)成人,說罷還故作姿態(tài)地要她知恩圖報。
如此善良淳樸的爹娘,她當然要還給裴春草。
倘若那對夫婦能善待春草,悉心照料裴春草的飲食起居,便證明春草比她幸運,遇上了懂得疼惜親生女兒的父母。
倘若不能……
那便是裴春草命該如此!
偷來的,總要還回來。
該是誰的,終究要物歸原主。
莊氏:……
那家人的德行,她再清楚不過。
當初,裴桑枝逼明珠改名春草時說的那些話,句句屬實,半分水分都沒摻。
春草的生母一門心思偏寵耀祖,生父則要么忙著爬十里八鄉(xiāng)寡婦的炕頭,要么在黑賭坊里日夜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