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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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殿下違禁出宮一事，陛下本欲重罰，好好約束一番，可二殿下就這么暈死在殿上，預(yù)備的嚴(yán)懲也只能作罷。

云瑤傷的很重，就剩一口氣吊著，本是要被扔去掖府的，可二殿下忽然出了事，身邊沒有最仔細(xì)盡心的人照顧也不行，陛下走時松了口，還是命人給云瑤醫(yī)治，留她在啟祥宮侍奉。

裴瓔昏迷這些日子，來往啟祥宮最多的，反倒是大殿下。

日日來，夜深方走，落在外人眼里，當(dāng)真是一副關(guān)切胞妹的友愛模樣。

這日大殿下照例來了啟祥宮，云瑤在床前侍奉，聽見殿外動靜忙將手里東西藏進(jìn)衣袖里，小心翼翼擦去二殿下唇角丁點污漬，替她理好被子。

剛做完這一切，就聽大殿下的腳步聲停在身后。云瑤顫悠悠起身，受過刑的左腿微跛，艱難地轉(zhuǎn)身對大殿下行禮，裴璇不耐揮手，命她退下。

云瑤和一眾內(nèi)侍退出去，內(nèi)殿中只剩大殿下守在床前。裴瓔昏迷這些日子以來，裴璇已成啟祥宮?？?。宮人們口口相傳，都說大殿下仁善友愛，即便二殿下素來與大殿下不睦，可二殿下病倒時，還是大殿下日日前去，甚至連湯藥都親自照顧，著實是天家氣度。

啟祥宮內(nèi)殿，剛剛退出去的云瑤折返，手里多了一道托盤，里面放著的是藥盞。

二殿下昏迷這些日子，每日湯藥都是云瑤送進(jìn)來，再由大殿下親自喂下去的。只是大殿下喂藥時，不讓任何人守著，云瑤也不行。

云瑤將藥盞雙手遞給大殿下，又小心翼翼扶著二殿下坐起來，用軟枕支在她背后，盡力讓她能坐穩(wěn)，不至于滑下去。

收拾妥當(dāng)后，云瑤低頭行禮退了出去，卻在走出內(nèi)殿時，停步，長長吸了一口氣。

傷重的腿在寒冬臘月巨疼無比，可云瑤不敢停留，快步離開了。

內(nèi)殿之中，大殿下舀了一勺湯藥，吹涼了，抬手喂到裴瓔嘴邊，眼看就要喂進(jìn)去，卻忽然停下來，收了手，眉目中現(xiàn)出淡淡一抹得意。

其實這些日子，經(jīng)大殿下之手的湯藥，沒有一滴落到裴瓔唇齒間。

“阿瓔，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當(dāng)真是可愛不少?！?/p>

內(nèi)殿飄起輕微的一聲嘆息，風(fēng)般易逝。

裴璇的手撫上裴瓔的臉，難得沒有阻礙，“阿瓔，該不該讓你醒來呢？”

第50章我以為，在這世上，我最……

裴璇將手中藥盞放回桌上，又回到床邊扶著裴瓔躺下，替她將被角掖好，如幼時般溫柔仔細(xì)。

床榻上，裴瓔睡得很安靜，連呼吸都很輕，如幼鳥薄羽輕振，發(fā)出惹人憐愛的動靜。裴璇坐在床邊看她，本想伸手去觸摸，卻咬牙收回手，心里那些壓抑許久的話，經(jīng)年累月的發(fā)酵過后，出口就是難以掩藏的惡毒，甚至眉目里那一些淺淡笑意，也漸漸凝成無盡的憎惡。

“其實在這世上，我最厭惡，最憎恨之人就是你了?！?/p>

“我那么厭惡你，卻還是對你好，只是阿瓔啊，你這個小白眼狼，永遠(yuǎn)也不知道感恩?！?/p>

“你總說我偽善，狠毒，可你何曾想過，若我當(dāng)真如此對你，你怎能安穩(wěn)活到如今？”

裴璇與她說話，明知她什么都聽不到，仍自顧自說下去：“你從小就討人厭，毫無自知之明，自知有個破敗門戶出身，又失了圣寵的阿父，就很應(yīng)該夾著尾巴小心翼翼活下去才對，可為什么，為什么”

裴璇難得語塞，言語間，似乎又看見那個稚嫩的孩童，穿著一身鵝黃衣裙，腦袋上兩個圓圓發(fā)髻像包子，圓溜溜的包子上還系了淡粉的發(fā)帶，跑起來發(fā)帶飄飛，小鳥一樣奔到自己面前。

朱紅宮墻高如山脊，將外間一切隔絕開。四方天晴雨風(fēng)雪，看來看去都一樣，本是個無趣至極的地方，偏偏有個熱鬧的小人兒，總是歡歡喜喜跑過來，小黏糊蟲一樣跟在自己身后，說話的聲音像風(fēng)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晝夜不歇。

裴瓔記得，小阿瓔總是笑著，大喇喇跑過來，笑眼彎彎與自己說話，“阿姐在做什么？快來跟阿瓔一起玩呀。”

“阿姐你看，這是我昨日在后苑摘的花。好看嗎？送你啊。”

雷雨夜，小阿瓔熟門熟路摸到自己寢殿，蹬了鞋襪鉆到被窩里，兩手圈住自己手臂，不管不顧，“阿姐哄我睡?！?/p>

她那般出身，本該垂頭喪氣活過一生作罷，可她卻能毫不掩飾地與自己說，“阿瓔最喜歡阿姐了?！?/p>

她甚至還能毫不拐彎地問自己，“那阿姐喜歡我嗎？也跟阿瓔喜歡阿姐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