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揭開鍋蓋,濃郁的香氣彌漫開來。
沈建國站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復(fù)雜地落在王翠芬因勞作而泛紅的臉頰上,那眼神里有愧疚的掙扎,更有不容動搖的冰冷決絕。
他從未如此刻這般“溫柔”地對王翠芬說話:“行。翠芬,你…這些日子照顧白露,實(shí)在辛苦你了。一會兒…這雞湯,你多喝幾碗,好好補(bǔ)補(bǔ)身子?!甭曇舻统粒瑤е环N異樣的粘稠感。
不等王翠芬回應(yīng)這份突如其來的“關(guān)懷”,他已伸手端起那口滾燙的砂鍋,快步走向吃飯的客廳。
他將砂鍋穩(wěn)穩(wěn)放在客廳的八仙桌上,又折返廚房,取了三個白瓷碗。
他先將王仙長的那份雞湯小心盛入一只碗中,放在一邊。
接著,給自己也盛了一碗。最后,他看著砂鍋里剩下的小半鍋濃湯,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起來。他警惕地側(cè)耳傾聽,廚房里還有鍋鏟聲,院子里一片死寂。
機(jī)會稍縱即逝!沈建國迅速從袖口深處摸出一個疊得極小的油紙包,指尖帶著細(xì)微的顫抖,飛快地挑開紙包,將里面淡灰色的粉末盡數(shù)傾倒入剩下的雞湯里!他用筷子飛快地攪動著,湯汁翻涌,粉末瞬間溶解無蹤,不留一絲痕跡。做完這一切,他額角已滲出細(xì)密的冷汗。
他放下筷子,拿起王翠芬常用的那只碗,穩(wěn)穩(wěn)地將剩下的、添加了“佐料”的雞湯舀了進(jìn)去,盛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他端著自己和王仙長的兩碗湯,快步走向一進(jìn)院子的正房。
剛放下碗筷,王翠芬就端著幾盤熱氣騰騰的菜肴走進(jìn)了客廳??吹阶郎贤跸砷L的湯碗空了,沈建國那碗也放在一旁,只有自己那碗還冒著熱氣,她微微一怔:“仙長…不和我們一起用飯嗎?”
沈建國跟在她身后進(jìn)來,眼神有些飄忽,含糊地解釋道:“仙長…還在靜坐參悟,我先送過去了。我在前院陪仙長吃,你…就在這兒吃吧。
剩下的雞湯,都喝了。”
他指了指那碗特意為她盛的、濃香四溢的雞湯,語氣帶著一種強(qiáng)裝的關(guān)切,“一定要多喝點(diǎn),補(bǔ)補(bǔ)元?dú)??!彼挚焓挚炷_地將桌上的菜肴勻出一大半,裝進(jìn)另一個托盤,“飯菜我端走些,碗筷…回頭我來收拾?!?/p>
說完,他端起托盤,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客廳。
王翠芬看著桌上那碗溫?zé)岬碾u湯,再回味著沈建國剛才那前所未有的“體貼”,心頭仿佛浸在蜜糖里,甜蜜得化不開。她嘴角噙著幸福的笑容,將菜碟放下。
桌上,那碗屬于她的雞湯,已經(jīng)被沈建國細(xì)心地盛好,擺放得端端正正。她心底的柔情蜜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今天的建國,對她格外不同。
這份溫柔,讓她覺得二十多年的隱忍與付出,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李秀蘭?哼,不過仗著家世好點(diǎn)罷了。建國的心,誰看不出來是在誰身上?
若非顧忌名聲和白露的前程,她王翠芬早就該是名正言順的沈太太了!李秀蘭那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拿什么跟自己比?建國可曾對她如此噓寒問暖過?
懷著滿心甜蜜的憧憬,王翠芬坐在桌旁,胃口大開地吃著沈建國留給她的飯菜,特意將那碗“飽含深情”的雞湯喝得一滴不剩,意猶未盡地又添了小半碗。
心情,是從未有過的雀躍飛揚(yáng)。
收拾好碗筷送回廚房,帶著滿身的暖意和對未來的美好幻想,王翠芬腳步輕快地走向女兒的房間,想去看看白露睡得是否安穩(wěn)。
她剛走到沈白露的房門口,手還未觸碰到門板——
毫無征兆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她!眼前瞬間漆黑一片,所有的力氣在剎那間被抽空!
“噗通!”
一聲沉重的悶響!王翠芬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后腦勺重重磕在冰冷的木地板上!
劇痛?毫無感覺!她雙眼緊閉,呼吸微弱而平穩(wěn),像是瞬間沉入了無邊的黑暗深淵,對周遭的一切失去了所有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