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幾個被驚醒的住戶壯著膽子,提著棍棒和手電筒跑了過來??吹降厣涎饽:氖Y父和驚慌失措的蔣仁,都嚇了一跳。
“哪里失火?”
“快!快幫忙!我爸被人打了!快送醫(yī)院!求求你們了!”蔣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語無倫次地哀求著。
幾個好心人這會兒也顧不得這人大半夜亂喊,看到有人倒在地上流那么多血,忙七手八腳,有人找來一塊破門板,小心翼翼地將蔣父抬上去。蔣仁死死抱著那個沾滿父親鮮血、沉重無比的包。歹徒倉惶逃走時,根本沒來得及拿走。
一行人抬著門板,蔣仁推著自行車跟在旁邊,深一腳淺一腳地奔向最近的區(qū)醫(yī)院。
冰冷的夜風吹在臉上,蔣仁的心卻像被浸在滾燙的油鍋里。他看著門板上昏迷不醒、氣息奄奄的父親,再看看懷中這個沾滿血的提包……
沈建國!
憤怒、后怕、刻骨的仇恨瞬間燃燒起來!
半夜劫道?三個壯漢?目標明確沖著錢來?還差點下死手?!這不是搶劫!這他媽是謀殺!是殺人滅口!是沈建國派來的殺手!
父親那點“準備”,在沈建國這種心狠手辣、盤踞多年老謀深算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他只是離開了沈建國的視線,就差點送了命!沈建國根本就沒打算遵守那個“明天送胭脂”的約定!
他只想在今晚,讓蔣父和那盒要命的胭脂一起永遠消失!
寒意從脊椎骨一路竄到頭頂。
蔣仁緊緊抱著提包的手指。他想起了母親,想起了還在家里的弟弟妹妹……沈建國會不會要的是“全家都死的悄無聲息”?
醫(yī)院的燈光將蔣仁從恨意中暫時拉回現(xiàn)實。
一番混亂的搶救、繳費、拍片檢查之后,醫(yī)生神色凝重地告知:蔣父傷勢極重。
肋骨斷了三根,其中一根差點刺穿肺部;左手手臂尺骨骨折;右手三根手指骨折;頭部遭受多次重擊,嚴重腦震蕩,顱內(nèi)有出血點,尚未脫離生命危險;全身大面積軟組織挫傷和皮下淤血……需要立刻手術(shù)和重癥監(jiān)護觀察。
蔣仁看著繳費單上那筆對他來說近乎天文數(shù)字的費用,毫不猶豫地從那個染血的提包里掏出一疊厚厚的錢。
嶄新的“大團結(jié)”上,沾染著大片大片已經(jīng)變得暗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這些錢,每一張都浸透了父親的血和命!
他沒有時間悲傷。確認父親被推進手術(shù)室后,時間已過了快兩個小時,他立刻沖出醫(yī)院,騎上舊的自行車,像瘋了一樣在深夜寂靜的街道上狂奔。
他不敢停,他要回家!必須立刻回家!
沈建國知道胭脂盒的存在!他派人來搶錢,更重要的目標,必然是銷毀那盒致命的胭脂!父親在路上被打劫,下一步,歹徒或者另外的人,很可能已經(jīng)撲向他們那個毫無防備的家!那盒胭脂!
他恨自己為什么要聽父親的話等那二十分鐘!如果早一點跟上……
當蔣仁氣喘吁吁、渾身被冷汗浸透地沖到自己家那片低矮的平房區(qū)時,遠遠望去,自家的窗戶一片漆黑。
他稍稍松了口氣,也許……歹徒還沒來?
他躡手躡腳地靠近家門,掏出鑰匙,盡量不發(fā)出聲音地打開那把老舊的掛鎖。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冷風夾雜著塵埃撲面而來。屋內(nèi)并非他想象的安靜平和。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他看到屋里的一切都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