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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是非之地（第2頁）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將那份了然與隨之而來的凜然深深埋入心底。宮轎候在宮門外，踏出去，便是回到她守孝官眷的身份；而留在這宮墻內(nèi)的，是愈發(fā)撲朔迷離的棋局，和她剛剛落下的、至關(guān)重要的一子。

前方的路，愈發(fā)艱險，也愈發(fā)清晰了。

宮轎平穩(wěn)地駛離皇城，將那片壓抑的朱紅高墻拋在身后。夏簡兮靠坐在轎中，指尖仿佛還殘留著佛珠的微涼觸感，眼前卻反復(fù)浮現(xiàn)那點轉(zhuǎn)瞬即逝的七彩流光，以及小太監(jiān)那句低不可聞的問話。

“故人之物”……易子川果然知道那是什么，他需要她的確認(rèn)。而她的點頭，無疑是將自己更深地綁在了他這艘行駛在驚濤駭浪中的巨艦上。長公主蕭元瑛，先帝幼妹，地位尊崇，在先帝駕崩、新帝年幼的當(dāng)下，她的立場與動向，足以影響朝局。若她真與廢太子余黨有所牽連，甚至她本人就是核心人物，那這京城即將迎來的，絕非尋常風(fēng)雨。

回到夏府，一切如常。夏茂山見女兒平安歸來，神色恬靜，只當(dāng)是一次尋常的宮中行走，稍稍安心，又叮囑了幾句安心守孝、少與外間往來的話。夏簡兮一一應(yīng)下，心中卻已開始盤算。

她不能主動去打探長公主的消息，那無異于自我暴露。但她可以“被動”地接收信息。

幾日后的一個下午，夏簡兮正于房中翻閱一本前朝雜記，聽晚端著茶點進(jìn)來，看似隨意地閑聊道：“小姐，今日奴婢去針線房，聽她們在議論，說長公主殿下近日似乎心情不豫，前幾日在宮中因一點小事責(zé)罰了身邊伺候的老人呢?！?/p>

夏簡兮翻書的手未停，眼睫卻輕輕顫動了一下。時機(jī)如此巧合，是在慈恩庵會面后？還是在宮中被她“無意間”看到之后？這消息來得太過順暢，像是有人特意放出的風(fēng)聲。

“皇室貴胄，心思豈是下人能揣度的?！毕暮嗁庹Z氣平淡，“莫要妄議?！?/p>

“是，奴婢知錯。”聽晚乖巧應(yīng)聲，放下茶點，又似想起什么，“哦對了，小姐，前些日子您讓留意永昌伯府的動靜，門房那邊說，今日一早，永昌伯夫人又乘車出門了，方向……似乎又是城西?！?/p>

城西？慈恩庵？

夏簡兮抬起眼：“可知去了何處？”

“距離遠(yuǎn)，沒跟太緊，怕被發(fā)現(xiàn)。但看方向，八九不離十?！甭犕淼吐暤溃靶〗?，咱們……還要再派人去盯著嗎？”

夏簡兮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必了。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偶然，三次若再去，便是明晃晃的告訴對方，我們在懷疑了?！币鬃哟热灰呀?jīng)確認(rèn)了目標(biāo)，后續(xù)的深入調(diào)查，他自有渠道，她這枚棋子，此刻更需要的是靜默，是置身事外，以免引火燒身。

她現(xiàn)在要做的，是消化和整合已知的信息，并等待易子川下一步的指示，或者……是等待局勢自然而然的演變。

又過了幾日，風(fēng)平浪靜。仿佛慈恩庵的窺探、宮中的暗涌都從未發(fā)生。夏簡兮每日里不是抄寫經(jīng)文，便是打理院中幾株晚開的花卉，日子過得如同古井無波。

但這平靜，在一個細(xì)雨綿綿的傍晚被打破。夏茂山下朝回府，臉色比天色更加陰沉，連官服都未換下，便將夏簡兮喚至?xí)俊?/p>

“父親，何事如此憂心？”夏簡兮奉上一杯熱茶，輕聲問道。

夏茂山重重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今日朝會上，攝政王以‘督辦皇陵修繕不力，賬目不清’為由，申飭了工部侍郎程敏之，并當(dāng)庭命都察院介入核查。這程敏之……與永昌伯是連襟?！?/p>

夏簡兮心中猛地一凜。程敏之？這正是她上一份密報中，提及的與永昌伯近來往來頻繁的兩位實權(quán)官員之一！

易子川動手了。而且選擇了一個如此巧妙的角度——皇陵修繕，涉及先帝，在國喪期間乃是頭等大事，以此為切入點，名正言順，誰也挑不出錯處。敲打程敏之，便等于敲山震虎，警告了與程敏之關(guān)系密切的永昌伯，甚至可能波及到與永昌伯府有著隱秘聯(lián)系的長公主。

這不僅僅是剪除羽翼，更是一種試探，看對方在此等壓力下，會露出怎樣的破綻。

“父親，此事……與我夏家無關(guān)吧？”夏簡兮露出恰到好處的擔(dān)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