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6章 殘符引路（第2頁）

“咳咳……陳……陳老板？”老鬼七的聲音嘶啞干澀，像是被砂紙打磨過，又刻意壓得極低，在寂靜的店內(nèi)顯得格外刺耳。他喉結(jié)滾動(dòng)著，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和貪婪。

陳默面上恢復(fù)了一貫的沉靜，波瀾不驚：“七爺，這么晚？”他順手拿起柜臺(tái)上一個(gè)蒙著薄灰的青銅小油勺把玩著，目光落在對(duì)方空著的手上，“有貨要出？”

“大貨……天大的貨……”老鬼七湊得更近了些，一股混合著劣質(zhì)煙草、陳舊汗腥和下水道淤泥的氣味撲面而來。他伸出干柴般的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卻又似乎忌憚著什么，警惕地再次回頭瞥了眼半開的店門外幽暗的弄堂?！昂＠铩＠锱郎蟻淼臇|西……”聲音更低了，帶著某種敬畏和恐懼。

“海里爬出來的東西多了，泥鰍也算。”陳默的語氣淡淡的，透著一絲不經(jīng)意的疏離。他太了解這些黑市掮客的伎倆，天花亂墜的吹噓只為坐地起價(jià)。但手指卻無意識(shí)地收攏，握緊了袖中那微涼的符片。

“這回是真的龍王爺?shù)耐履亲樱　崩瞎砥弑淮塘艘幌?，脖子上的青筋都梗了起來，他再次壓低嗓門，急促地說，“青銅！商周的青銅！酒樽！上面還沾著……沾著銅銹和……腥咸！就……就要在‘黑船’上露面了！‘黑玫瑰’號(hào)！明晚！開閘放水！”

“黑船拍賣會(huì)”幾個(gè)字如同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捅開了陳默意識(shí)深處某個(gè)銹蝕的鐵匣！

那地方是租界最深處、也是法外之地的代名詞！沒有官府管，只看實(shí)力和規(guī)矩！出入皆是妖魔。

一個(gè)青銅酒樽？商周？沾著腥咸？難道……

祖父臨終前死死攥著那半塊符咒時(shí)，那支離破碎的呢喃里……是不是也曾提到過什么樽？！

袖中緊握的符片突然傳來一股極其微弱的脈動(dòng)！像是冰冷的死物深處強(qiáng)行擠出的微弱心跳！緊接著，掌心那緊貼著符片的皮膚，清晰地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粘稠陰冷氣息！比方才察覺的血絲還要清晰百倍！

仿佛……這沉寂的死物被“青銅酒樽”四個(gè)字徹底激怒了？還是……找到了同類？

“消息哪來的？”陳默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聽不出情緒，只是身體微微前傾了些，柜臺(tái)后陰影下的目光銳利如針，刺在老鬼七臉上。

“咳咳咳……”老鬼七被那目光盯得縮了縮脖子，渾濁的眼珠轉(zhuǎn)得更快了，似乎想看清陳默藏在陰影里的表情，“道……道上兄弟撞了鬼運(yùn)……從一條剛靠岸的南洋走私船上順下來的貨單子上瞄見的圖……畫得真真的，上頭有獸腦袋（獠牙獸面紋）……還有星點(diǎn)（星圖）！貨單寫‘沉船撈得，西海古器’……這不，‘黑船’上幾個(gè)掌柜的，都……都伸脖子等著吃這口肥肉呢！”

南洋？走私船？陳默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來源未免太飄渺，像被人精心放出的餌。

“貨單在誰手上？”他追問，指尖在冰冷的青銅油勺上留下濕潤的指印。

“這……這不知道……”老鬼七咽了口唾沫，干裂的嘴唇抖了抖，伸出兩根手指搓了搓，“陳老板……這……這消息……”

陳默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左手無聲地探向柜臺(tái)下面一個(gè)小抽屜。動(dòng)作極慢，帶著金屬抽屜軸承特有的細(xì)微摩擦聲。這聲音在緊張的寂靜中如同一種無聲的威懾。

老鬼七縮著的脖子更低了，眼里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

陳默的手沒有直接去拿錢，反而伸向了抽屜更深處。指尖觸碰到一個(gè)冰涼的硬物——一塊包裹著粗糙毛邊的、形狀不規(guī)則的黑灰色石頭。石頭內(nèi)部，似乎嵌著幾絲極其微弱的磷光。他記得這似乎是老鬼七前兩次帶來一些不成氣候的小玉件時(shí)，順手塞給他的“添頭”。他沒當(dāng)回事，隨手丟在了抽屜角落。此刻，這玩意或許能吊一吊這老鬼的胃口，也能顯得自己并非人傻錢多。

就在他指尖剛剛觸碰到那枚冰涼石頭的瞬間——

嗡?。?！

袖中緊攥的半塊摸金符！陡然爆發(fā)出一陣幾乎刺穿皮肉的劇烈震顫！這股震顫并非物理的震動(dòng)，更像是精神層面的一聲尖銳嗡鳴！冰冷！粘稠！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被深埋地底億萬年的怨毒與暴戾！

陳默的瞳孔瞬間收縮！他幾乎是強(qiáng)行控制著才沒讓手抖出來！

與此同時(shí)！那股方才察覺到的、符片裂紋中滲出的陰冷粘稠氣息，猛然間變得無比清晰、無比強(qiáng)烈！仿佛無數(shù)冰冷微小的活物細(xì)線，順著他緊貼著符片的手心皮膚瘋狂鉆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