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將沾著粉塵的手指頭,狠狠地戳進鐵牛傷口中心那個最深、腐爛最徹底、還嵌著毒鏢的窟窿眼里!
“啊——!”鐵牛的身體瞬間反弓成了一道鐵板!整個人幾乎要從地上彈起來,全靠旁邊兩個黑騎死死按住!那雙瞪大的眼睛里充滿了原始的劇痛和瀕死的驚懼!
就在指尖沒入腐肉的瞬間!
嗤——
一股極其濃郁、如同滾水潑進凍油的墨綠煙汽猛地從傷口中心噴涌出來!煙氣里帶著剛才那種腥甜帶苦的味道,但此刻卻被一股古老冰冷的寒氣死死裹住、封殺!那墨綠煙汽仿佛擁有意識,劇烈翻滾著想要逃離,卻被蘇離指端刮下的龜甲粉塵透出的那股寒氣死死壓制、凍結!
蘇離感覺指尖一陣徹骨的冰寒,如同探入了萬年冰窟!但緊接著,一股強烈的反噬順著指尖逆沖而上!她胸前的龜甲嗡地劇烈震顫,仿佛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哀鳴!那幽藍光芒瞬間暴漲!將她整個人籠罩在一片凄寒的藍光里!她臉上僅剩的一點血氣瞬間褪盡,蒼白得幾乎透明,悶哼一聲,嘴角抑制不住地溢出一縷鮮紅!刮粉反噬!龜甲裂紋中,粘稠的墨綠毒質如同活物般加速蠕動,順著裂紋更深地滲透進去,顏色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邪惡一分!
但她指尖抵住的地方,那片腐爛的景象正以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速度逆轉!
噗!噗噗噗!
粘附在骨頭上的、惡臭的墨綠色爛肉,如同被無形的冰錐狠狠敲打,竟一塊塊、一團團地向下剝離脫落!砸在地上,發(fā)出一連串輕微但清晰的悶響!那如同活物般不斷蠕動向大腿侵蝕的腐肉邊緣,肉眼可見地停滯、硬化,顏色迅速變深、變黑!仿佛瞬間被凍死了生機!灰白發(fā)黑的腿骨暴露得更多了,白慘慘的,沾著新剝落的黑綠污物,透著一股死氣,但那腐蝕骨頭、如同陰燃火星般的深藍毒光終于熄滅!
最詭異的是傷口中心!
隨著墨綠爛肉剝落,那枚烏幽幽的三棱毒鏢徹底暴露出來,它周圍新暴露出的血肉,竟然不再是腐敗的爛絮狀!而是顯現(xiàn)出一種極其新鮮、甚至帶著某種…蠕動感的暗紅肉芽!如同最稚嫩的新生草木,在冰寒凜冽的龜甲寒氣殘渣刺激下,頑強地頂開了死亡凍土!肉芽極其微弱地顫動著,以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可見的速度,試圖彌合那被劇毒腐蝕的空洞!
傷口周圍剛才被烈酒沖澆過、因劇毒侵蝕而發(fā)黑、萎縮壞死的僵硬皮層,也如同旱地逢春龜裂的地面終于得了甘霖浸潤般,恢復了一絲絲極其微弱的、黯淡的活力光澤!不再完全是腐朽的黑炭色!整片傷口,竟在這冰寒與新生交織的奇詭藥力下,從完全失控的腐爛中,被強行拉了回來!
“嗬……嗬……”鐵牛剛才那要炸裂開般的慘嚎,漸漸變成了某種極度虛弱、卻又帶著劫后余生般空茫的抽氣聲!他繃緊如鐵的肌肉一點點癱軟下去,整個人如同剛從滾水里撈出來,汗水混著灰塵在甲胄內流淌。劇痛還在,但那股如同跗骨之蛆不斷啃噬擴張的蝕骨灼魂感——停住了!仿佛被一把冰錐子死死釘住了它繼續(xù)往骨髓里鉆的毒牙!
按住鐵牛的兩個黑騎,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鐵牛腿肚子上那傷口核心處新生的微弱肉芽和脫落的死肉!疤臉校尉按在刀柄上的手終于松開了幾分,指節(jié)由青轉白,眼中爆射出極度錯愕的光芒!這……這絕不是什么正道的岐黃之術!詭異!霸道!
羅烈那雙猩紅如血的眸子,如同被投入滾水的冰棱,寒意與殺氣激烈翻涌!他的目光穿透混亂的現(xiàn)場,如兩柄淬毒的匕首,深深刺進蘇離因反噬而極度痛苦蒼白的臉龐,以及她胸前龜甲裂紋深處無聲蠕動的墨綠毒質!
“姑娘……姑……”鐵牛那張被汗水和血污糊得看不清本來面目的粗糙大臉,費勁地擰向蘇離的方向,擠出一絲極其僵硬、卻又無比真摯的感激,“神了……你……”他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得更多。剛才仿佛墜入冰窟地獄、又像被泡進滾油的痛苦實在太過駭人,此刻雖然劇痛依舊如同千萬根燒紅的鋼針扎在骨頭上,但那被掏空靈魂般的腐朽絕望感確實止住了!這感覺……像凍僵的腳突然碰到了一捧滾燙的雪?
他渾濁黯淡的眼珠里,漸漸映出蘇離此刻的模樣——周身籠罩著一層幽邃冰藍的微光,仿佛從亙古冰封的雪山深處走出來的影子,長發(fā)被冷汗浸透貼在蒼白臉頰邊,嘴角那抹刺目的鮮血如同雪地里凋落的花……痛苦、脆弱,卻又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疏離清冷。
鐵牛咧了咧嘴,一個混合著劇痛抽搐和一種近乎懵懂敬畏表情,傻乎乎掛在他汗涔涔的臉上:“姑娘……你…你莫不是……雪山頂上……下來的神女娘娘吧?”這話語帶著山林里最粗野最質樸的直覺,笨拙地表達著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震撼。痛是真痛,但這救命的寒氣也是真如神跡!廟外的寒風裹著瘴氣刮骨的嘶鳴,似乎都在這一刻變成了誦經(jīng)聲。
“當啷!”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這緊繃氣氛中又格外清晰的金鐵摩擦聲!
是羅烈腰間那把奇形的犬牙短刃!他按在柄上的右手食指,不受控制般極其細微地向上彈動了一下,帶動了懸在腰畔的刀刃,撞上了冰冷的鐵甲邊緣!
他猩紅的獨眼深處,第一次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東西——不是純粹的殺意,而是某種冰冷的、如同深淵凍湖底部被驚醒的龐然大物才擁有的審視與驚疑!龜甲反噬!寒氣生??!墨綠深毒!這哪是救人?分明是在用邪道禁術搏命!
疤臉校尉猛地抬頭,警惕地望向廟門外!他那如鷹隼般銳利的耳朵捕捉到了聲音——不是風聲!
是馬蹄!
絕非己方人馬!蹄鐵敲擊山石的動靜密集、混亂,隱隱還夾雜著某種粗糲沉重的金屬摩擦聲,正穿透越來越薄的瘴氣層,從多個方向朝著這座孤懸山崖的破敗山神廟包抄過來!
一名負責在廟外高處警戒的老黑騎幾乎是貼著墻根溜了進來,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錯辨的肅殺:“統(tǒng)領!東、西、北三面,有不明馬隊壓上來!人數(shù)……不下二十!速度很快!馬……不是尋常牲口!聽動靜……蹄鐵是制式的!”
他猛吸一口氣,干裂的嘴唇抖了一下,像是要說什么難以啟齒的事,聲音更低,帶著一股子寒氣:“瘴氣被風攪開了一小角……屬下瞥見了……領頭那批人腰上別的刀……刀柄紋……是……是‘開山虎’……卸嶺道的舊制!”
廟內所有人,包括癱在地上剛緩過一口氣的鐵牛,都瞬間如墜冰窟!
羅烈的身體驟然繃緊如一張拉滿的鐵弓!按在腰間犬牙刃柄上的右手猛地攥緊!五指骨骼發(fā)出一連串細微的噼啪爆響!
疤臉校尉臉上那條猙獰的舊疤,在昏黃搖曳的火把光下,如同活過來的蜈蚣般劇烈地跳動起來!卸嶺道的舊刀?!“開山虎”?!那是……他猛地扭頭看向統(tǒng)領羅烈,眼神如同在雪地中看見了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