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刀!
是刻骨的判決!是滾雷炸響前撕裂天際的死兆!
“師……父……”羅烈那低沉嘶啞、如同兩片燒紅的鐵片摩擦般的嗚咽從喉嚨深處擠出!每一個字都像從熔巖里撈出來的滾燙烙鐵!炙烤著空氣!
“……說得……”嘶啞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繃緊的弓弦瞬間拉斷!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
“對?。。 ?/p>
轟!
那一個“對”字出口的瞬間!不再僅僅是聲音的暴烈!一股難以言喻的、如同實質般的恐怖威壓!混雜著無邊無際的狂怒和一種仿佛積淀了萬載歲月的痛楚悲愴!轟然以羅烈為中心炸開!
嗡!
疤臉只覺得一股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心口!手里那塊冰冷沉重的拓片仿佛瞬間燃燒起來!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他想張口呼吸,卻如同置身萬丈冰洋之底!空氣被羅烈周身爆發(fā)的悲怒狂潮瞬間抽干!
“……卸嶺……”羅烈的聲音陡轉,那不再是一字一頓的控訴!而是凝聚了整座火山所有的熔巖與灰燼!飽含著一種要將整個時代、連同自己都燃燒殆盡的決絕意志!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摧毀山巒的狂暴,狠狠砸向疤臉懷中那塊拓片上被污血覆蓋的八個字!如同雷霆劈過腐朽的神碑!
“早——該——清——了——?。?!”
轟?。?!
最后一個字帶著撕裂靈魂的力量迸出的瞬間!
羅烈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顫!竟如同被那傾盡所有吼出的八個字抽干了所有力氣!他那張凝固了萬年寒冰熔巖的臉龐上,那道橫貫眉骨的猙獰舊疤之下,堅硬如鐵石的顴骨竟猛地狠狠抽搐一下!仿佛被一根無形的冰刺深深扎入了靈魂深處最柔軟的部位!一滴渾濁的、帶著滾燙溫度的液體,毫無征兆地從他那雙燃燒著冰焰血淵的赤紅獨眼中猛地溢出!混合著臉上的泥污血渣,狠狠砸落在腳下那沾滿污鹽的泥漿里!
滴答!
如同被投入滾油!
“嗬……呃……”疤臉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扭曲沙啞的嘶鳴!如同鐵銹摩擦聲帶!他猛地低頭,如同被重錘砸中了天靈蓋,僅存的獨眼里瞬間充滿了難以形容的劇痛和無法辯駁的明悟!他看著懷里拓片上那粘稠發(fā)暗的血污——刀五的血!正死死覆蓋在師父臨死前那蘸血寫下的警世絕命詞之上!如同一個最惡毒的嘲弄!一個最慘烈的祭品!他抓著拓片的手骨節(jié)捏得慘白!
疤臉猛地抬頭!那只血淚模糊的獨眼中,最后一絲殘余的震動、驚疑、難以置信,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堅冰,在巨大的痛苦和鐵一般的事實面前迅速消融瓦解!隨即!
一種如同火山熔巖噴發(fā)前極度壓縮積蓄的暴虐殺機!混合著卸嶺魁首被至親背叛點燃的焚世怒火!在他那只獨眼中徹底炸開!目光瞬間銳利得如同剜骨鋼刀!不再有絲毫遲疑!直指不遠處另一名曾與刀五常搭檔警戒的值夜黑騎!那黑騎正扶著一個斷了腿的兄弟,臉上殘留著驚魂未定的茫然與劫后余生的慶幸!
疤臉猛地暴起!不顧左臉血糊爛的傷口牽扯,魁梧的身軀如同被激怒的獅虎!
“——清!”疤臉喉嚨里爆發(fā)出野獸般的短促咆哮!那只緊握拓片的血手,仿佛要將這塊染滿了背叛與師尊血淚的鐵證,連同那被覆蓋的師父遺命一道徹底碾碎進自己的骨血!他將那塊冰冷沉實的拓片狠狠按向胸口!仿佛將其嵌入自己的血肉!另一只鐵爪般的大手,悍然抓向旁邊泥地里斜插的一把染滿泥污的厚重直背開山刀刀柄!
嗡!
刀身被蠻力拔出泥漿!發(fā)出一聲沉重的摩擦!
幾乎在疤臉暴起抓刀的同一瞬間!
“嗷……呃啊……醒……醒……快……快……”
一陣極其虛弱、帶著劇烈抽搐和短促漏氣的聲響,猛地在爆炸沖擊后尚存的死寂里突兀炸開!
來源!
竟是倒在疤臉腳邊不遠、如同尸身般死寂癱軟的楊少白!
他那顆歪在泥污里、沾滿了污血碎肉、如同裹著血泥的頭顱!此刻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猛地向上抬起!脖頸繃緊的肌肉撕裂開細小的血口!喉結如同被無形巨手扼住般瘋狂滾動!喉嚨里擠出不成調的破音!那張遍布血污泥污、早已看不出原貌的臉上,嘴唇不受控制地撕扯開!唇齒間粘稠的污血拉出長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