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穗兒接過書,指尖輕輕拂過磨損的書脊,像是在觸碰一件珍貴的寶物。
她翻開扉頁,一行工整的鋼筆字映入眼簾:“愿沙棗花香,伴你一路順?biāo)?。?/p>
字跡有力,筆畫流暢,卻在“順?biāo)臁眱蓚€字的末尾,微微頓了一下,墨水暈開一小點,像是寫的時候格外小心,又帶著點說不出口的忐忑。
她盯著那行字,心里像被剛熬好的沙棗粥燙了一下,甜絲絲的,又帶著點溫?zé)岬乃釢?,眼眶不知不覺就紅了,連忙眨了眨眼,把快要掉下來的眼淚逼了回去。
“嗚——”
悠長的火車進站鳴笛聲突然響起,震得人耳膜發(fā)顫。
站臺廣播里傳來乘務(wù)員清脆的聲音,催促著前往西北方向的乘客盡快檢票上車,聲音尖銳又急促,像在趕時間似的。
“該上車了。”
拾穗兒把書緊緊抱在懷里,書頁貼在胸口,能感受到紙張的溫度,像陳陽掌心的溫度。
她彎腰去提地上的紙箱,剛用了點力,就被陳陽攔住了。
“我?guī)湍惆??!?/p>
陳陽說著,彎腰抱起兩個紙箱,一手一個,動作熟練,顯然是經(jīng)常干體力活。
他的手臂肌肉微微繃緊,白襯衫的袖子被撐得有些緊,卻沒喊一聲累,只是朝著檢票口的方向走,還不忘回頭叮囑拾穗兒:“你慢點走,別慌,我在前面等你?!?/p>
拾穗兒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寬厚的背影,心里的暖意像潮水似的涌上來。
她想起備賽最緊張的那幾天,每天都要熬夜到凌晨兩三點,實驗室里只剩下她和陳陽兩個人。
他總是坐在對面的桌子前,陪著她一起改建模方案,寫實驗報告。
每當(dāng)她揉著酸脹的眼睛抬頭時,總能看見他悄悄為她留著的那盞臺燈——是實驗室最靠邊的那盞,燈光柔和,剛好能照亮她的筆記本,卻不會晃到眼睛。
第27章-掛牽
桌角還放著一杯溫牛奶,是學(xué)校食堂最普通的袋裝牛奶,他卻會提前倒進搪瓷杯里,用熱水溫著,等她渴了的時候,溫度剛剛好,不燙嘴,也不會涼。
有一次,她熬到凌晨四點,實在撐不住,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給她蓋上了一件外套,帶著淡淡的皂角香——是陳陽的那件藍(lán)色外套,他平時很寶貝,舍不得弄臟。
她悄悄睜開眼,看見陳陽還在低頭寫代碼,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的側(cè)臉上,睫毛很長,微微垂著,遮住了眼底的疲憊,嘴角卻帶著淺淺的笑,像是在做什么很開心的事。
那一刻,窗外的天剛蒙蒙亮,晨曦透過實驗室的窗戶照進來,落在他的發(fā)梢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美得像一幅畫。
“快檢票了,把車票準(zhǔn)備好?!?/p>
陳陽的聲音把拾穗兒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他已經(jīng)把紙箱放在了檢票口旁邊的地上,正回頭看著她,手里還拿著她的車票——剛才整理行李時,不小心掉在了長椅上,被他撿了起來。
拾穗兒接過車票,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帶著點薄繭,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做實驗、寫代碼磨出來的。她連忙收回手,把車票攥在手里,小聲說:“謝謝你,班長,總是這么細(xì)心?!?/p>
“應(yīng)該的?!?/p>
陳陽笑了笑,露出兩顆淺淺的虎牙,很干凈,也很真誠。
他幫拾穗兒把行李箱提過檢票口,一路送到火車車廂門口,又小心翼翼地把兩個紙箱搬進行李架,還特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幫她把行李箱放在座位底下,“這個位置好,能看見風(fēng)景,而且離衛(wèi)生間近,方便?!?/p>
拾穗兒坐在座位上,看著陳陽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又酸又軟。
火車馬上就要開動了,他卻還站在車廂門口,不肯走,只是看著她,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