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帕往他手里一塞,語速飛快地說:"你先用它擦干吧!就是舊了點,你別嫌棄!"
說完,幾乎是逃也似的抓起書包就往外走,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走到轉(zhuǎn)角處,她還是沒忍住,悄悄回頭望了一眼。
正好看見陳陽沒有用手帕擦手,而是極其認真地將那方帶著雛菊圖案的手帕,仔細地折疊成更小的方塊,然后鄭重其事地放進了T恤胸前的口袋,放好后,他的指尖還在口袋外側(cè)輕輕按了按,仿佛在確認什么珍寶安然無恙。
那一刻,拾穗兒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快要震破耳膜,連腳步都變得輕飄飄的,像是踩在軟綿綿的云朵上。
駛向草原的大巴車上,拾穗兒靠窗坐著,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漸漸被低矮的民居取代,繼而化作一望無際的田野,最后,天地間只剩下綿延到天際的綠色。
陳陽就坐在她旁邊的座位,手里拿著平板電腦,屏幕上展示著精心標注的采樣點衛(wèi)星地圖。
"根據(jù)前期調(diào)研,我們需要在五個不同植被類型的區(qū)域采集土壤樣本。"
陳陽側(cè)過身,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滑動,放大一處標注點,"表層土要重點觀察根系分布和腐殖質(zhì)情況,深層土則需要記錄是否有昆蟲活動痕跡。。。。。。"
他講解的時候神情專注,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劃過,陽光透過車窗灑在他的指尖,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泛著健康的光澤。
拾穗兒聽著聽著,思緒便有些飄遠。
她想起了四年前那個秋天,接她的車隊把她送到這所學(xué)校時,揣著通知書和簡單的行囊,第一次站在大學(xué)門口時的惶恐與不安。
就是這個叫陳陽的男孩,作為迎新志愿者,帶著陽光般和煦的笑容主動走到她面前,十分自然地接過她手中沉重的行李,語氣爽朗地說:"是拾穗兒同學(xué)吧?我是陳陽,帶你去宿舍吧,這條路我熟。"
就是從那一刻起,這個名叫陳陽的水鄉(xiāng)男孩,就像一道溫暖而堅定的光,照進了她清貧卻堅韌的求學(xué)之路。
四年間,她為了把助學(xué)金名額讓給更困難的同學(xué),總謊稱自己找到了兼職;陳陽發(fā)現(xiàn)后,便悄悄往她書包里塞飯票,還"恰好"總有需要幫忙整理的實驗室資料,付給她"勞務(wù)費"。
她為了節(jié)省住宿費,寒暑假都留在學(xué)校;陳陽就"碰巧"也要留校做項目,還"順路"每天給她帶食堂的早餐。
她買不起昂貴的專業(yè)課教材,陳陽就把自己的書"借"給她用,說反正他習(xí)慣用電子版。。。。。。
這些點點滴滴的善意,如同涓涓細流,匯聚成河,早已在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悄然流淌了四年。
"喝點豆?jié){。"
陳陽的聲音將她從綿長的回憶拉回到飛馳的大巴車上。
他遞過來一杯還溫?zé)岬亩節(jié){,"看你早上走得急,肯定又沒吃早飯。這樣對胃不好。"
拾穗兒接過豆?jié){,指尖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了他遞杯子的手指,溫?zé)岬挠|感讓她像被細微的電流擊中般,迅速縮回了手。
她低垂著頭,小聲囁嚅了一句"謝謝",聲音輕得像蚊蚋。
然后小口小口地喝著豆?jié){,溫?zé)岬囊后w滑過喉嚨,一直暖到了心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彎起一個淺淺的、甜蜜的弧度。
黃昏時分,大巴車終于抵達了目的地——草原深處的一處研學(xué)基地。
車門一開,一股混合著青草、泥土和遠處牛羊氣息的風(fēng)便撲面而來,帶著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