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芬!玉芬!”
陳父焦急地呼喚著妻子的名字,周圍一陣忙亂。
張教授和幾個女孩也立刻圍了上來,掐人中、喂熱水、尋找休息區(qū)的工作人員幫忙。
好一會兒,陳母才緩緩蘇醒過來。
她眼神空洞地茫然四顧,仿佛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幾分鐘后,意識逐漸回籠,巨大的悲傷和擔憂再次席卷了她。
她沒有再哭喊,無聲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從她蒼老的臉頰滑落,迅速浸濕了襯衫前襟的布料。
傍晚六點,距離金川村最后五公里處。
車被迫停了下來。不是路況不好,而是根本沒有路了。
前方,一座巨大的、新形成的流動沙丘,像一道從天而降的黃色巨蟒,徹底掩埋了原本就崎嶇的土路,阻斷了通往村莊的最后希望。
夕陽的余暉給沙丘染上了一層悲壯的金紅色,卻更顯得前路的絕望。
張教授第一個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他甚至沒有片刻的猶豫,也沒有招呼其他人,徑直走到車隊后備箱,搶過一把不知道誰準備的鐵鍬,二話不說,就開始奮力鏟除擋路的流沙。
他的動作或許不如年輕人那樣迅捷有力,甚至因為年紀和疲憊而顯得有些笨拙,但他彎腰揮鏟的那份決絕、那份與時間賽跑的急切,卻像一團火,瞬間點燃了在場每一個人心中的勇氣。
大家仿佛被喚醒了一般,紛紛下車,尋找一切能用的工具,甚至用手,加入到了清障的行列。
很快,一條人力組成的傳送帶在沙丘前形成,一鏟鏟、一捧捧的沙土被傳遞到后方。
沒有人說話,只有沉重的喘息聲和沙土落地的沙沙聲,匯成了一曲與自然抗爭的悲壯樂章。
“看!那邊!有車燈!好多車燈!”
正在奮力鏟沙的楊桐桐突然直起腰,指著沙丘后方遙遠的地平線,激動地喊道,聲音因激動和疲憊而劇烈顫抖。
遠處,卷起的沙塵中,出現(xiàn)了幾盞異常明亮、穩(wěn)定移動的車燈,緊接著,是更多……
很快,引擎低沉有力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幾輛涂裝著軍綠色迷彩、如同鋼鐵巨獸般的重型裝甲工程車,在一輛越野車的引導下,沖破沙塵,轟鳴著駛近。
一名身著迷彩服、肩章顯示其指揮官身份的軍人利落地跳下車,目光銳利地掃過現(xiàn)場,最后徑直走向滿身沙塵、仍在揮鍬的張教授,“啪”地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而有力:
“教授!我們是奉命前來打通金川村生命通道的工程救援部隊!請跟在我們后面,我們保證,以最快速度清理障礙,把你們和所有救援物資,安全送進村!”
這一刻,希望如同黑暗海面上驟然亮起的燈塔,強烈而溫暖的光芒,瞬間驅散了每個人心中積壓的陰霾和絕望。幾個年輕的志愿者甚至忍不住發(fā)出了低低的歡呼聲。
夜幕徹底降臨,金川村廢墟之上。
曾經(jīng)充滿生機和煙火氣的家園,此刻已面目全非,只剩下斷壁殘垣在清冷月光下投下支離破碎、凄涼的影子,如同大地的傷疤。
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濃厚的土腥味和一種災難過后的死寂。
然而,就在這一片狼藉之間,幾頂軍綠色的救援帳篷已經(jīng)頑強地支起,星星點點的燈火從帳篷里透出,如同這片剛經(jīng)歷重創(chuàng)的土地上,重新搏動起來的、頑強的心臟,微弱,卻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