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時不時停下來,把木杠在肩膀上換個位置,用粗糙的手掌揉一揉被壓得發(fā)麻的肌肉,又繼續(xù)往前走。
“柱子哥,要不咱歇會兒?”
王強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感覺肺都要炸開了,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趙鐵柱搖搖頭,抹了把臉上的沙和汗,露出一口白牙:“歇啥?前線等著用呢!早一分鐘送過去,周虎他們就能早一分鐘筑墻!多耽誤一分鐘,村里的田就多一分危險!”
隊伍排成一條蜿蜒的長龍,在沙丘之間艱難而執(zhí)著地向前移動,像一條不屈的巨龍,在沙海中穿行。
有的漢子獨自一人扛著一個草袋,雖然重量輕了些,但路程遠、風沙大,同樣累得夠嗆,走幾步就喘口氣,卻始終沒有放下肩上的草袋;
幾個半大的小子,也學著大人的樣子,兩人抬著一個小號的草袋,步子雖小,卻異常堅定,小臉憋得通紅,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卻沒人喊累,沒人退縮——
他們看著父輩們?yōu)榱耸刈o家園拼盡全力,心里也憋著一股勁,想為村子出一份力。
走到半路,一陣狂風突然襲來,風速瞬間增大,卷起的沙礫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幾個扛著草袋的漢子差點被吹倒,腳步踉蹌著,死死抓住肩上的木杠才勉強穩(wěn)住。
“蹲下!抓緊草袋!”
周虎派來接應的隊員大聲喊道,聲音在狂風中勉強傳遞開來。
大家立刻蹲下身子,雙手緊緊抓住草袋或木杠,把身子壓得更低,任憑風沙打在背上、頭上,疼得鉆心。
風沙過后,每個人都成了“土人”,頭發(fā)、眉毛、胡子上都沾滿了沙粒,嘴里、鼻孔里也全是沙土,吐一口唾沫,里面都帶著沙礫,牙齒磨得咯吱響。
但沒人抱怨,只是簡單地拍了拍身上的沙,揉了揉被風沙打紅的眼睛,又扛起草袋,繼續(xù)往前走,腳步比之前更加堅定。
第60章-阻擊
風口最前沿,才是真正的戰(zhàn)場。
這里的風速比半路還要大,人站在這里,幾乎睜不開眼睛,說話都要靠吼,聲音稍微小一點就會被風聲吞沒。
周虎帶著最精銳的一批小伙子,負責構筑防線,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沾滿了沙土,眼神卻異常銳利,像一群蓄勢待發(fā)的戰(zhàn)士。
張教授特意從打井隊趕了過來,他還穿著那件沾滿油污的工作服,眼鏡片上蒙了一層沙,時不時要用衣角擦拭。
他手里拿著羅盤和GPS定位儀,在沙地上仔細測量著,然后用木樁和繩子畫出了第一道屏障的基準線,又用鐵鍬在地上挖了幾個標記坑。
“周虎,這道線是根據(jù)近十年的風向數(shù)據(jù)和沙流軌跡算出來的,沿著這條線筑墻,能最大程度分散風沙的沖擊力!草袋要交錯碼放,像砌磚墻一樣,錯縫搭接,這樣結構才穩(wěn)固,不容易被風吹倒!”
他一邊說,一邊用腳踩著沙地上的線,“底部要寬,頂部要窄,形成一個斜坡,這樣能減少風的正面壓力,記住,每壘三層就要用木樁加固一次,木樁必須釘入地下半米以上,才能拉住墻體!”
“明白!張教授,您放心!”
周虎用力點頭,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堅毅,轉頭對身邊的隊員們吼道:“都看清楚了!按張教授畫的線來,一排一排往上壘,錯縫碼放,誰也不許偷工減料!這墻要是塌了,風沙就沖進村里了,咱們都對不起鄉(xiāng)親們,對不起家里的老婆孩子!”
小伙子們從運輸隊手中接過沉甸甸的草袋,兩人一組,默契配合著。
“放這兒!對,往左挪一點,跟旁邊的對齊,錯開縫!”
“踩實!用腳使勁踩,別留縫隙,把沙子填進去!”
周虎的聲音在風沙中指揮若定,他自己也沒閑著,扛著草袋來回奔走,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額頭上的汗水和沙子混在一起,糊成了泥,順著臉頰往下淌,他抬手一抹,臉上就多了幾道泥痕,像個花臉,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專注。
他們先將草袋整齊地碼放成一排,如同砌墻的磚石,草袋之間不留一絲空隙,然后按照張教授說的錯縫搭接的方式,往上壘第二層。
每放好一個草袋,就用鐵鍬將旁邊的沙土填入草袋之間的縫隙,一點點填滿、搗實,確保其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