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父皇,任你如何偏愛,你這寶貝侄兒蕭啟,也絕對活不過今年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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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處燈火通明,云昭率李副將一行人剛至,恰見宮門洞開,太子的車駕正緩緩駛出。
令云昭略感詫異的是,緊隨東宮儀仗之后的,竟是一駕再普通不過的平板馬車。
車上別無他物,只孤零零地載著一只碩大的柏木桶——
正是午后在竹山書院,太子用以施藥的那只。
車簾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掀開,太子蕭鑒的面容在宮燈映照下半明半暗,目光恰好與云昭略帶探尋的視線撞個正著。
他眉心幾不可察地一蹙。
如此深夜,父皇竟宣召云昭入宮?蕭啟此刻定然仍在宮中,他們三人……莫非有何密議?
疑慮如藤蔓般纏繞心頭,未及深想,腹中忽地傳來一陣尖銳絞痛。
太子臉色一白,立時想起那塊自地上拾起、倉促咽下的清涼糕。
那清涼糕本以荷葉、薄荷、綠豆、茯苓等物精制,有清暑益氣、寧心安神之效??傻袈湓诘?,難免沾染污穢。
也不知是今日急火攻心,還是這位東宮儲君平日里飲食過于精細,腸胃竟受不住這等“磨礪”,此刻已是翻江倒海。
他咬著牙,低聲催促車外的靈峰:“再快些,速回東宮!”
太子回到東宮后,如何度過這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的一夜,暫且不表。
且說云昭隨一位面生的小內侍默默前行,心中亦在納罕。
陛下于此時急召,莫非書院之事橫生枝節(jié)?
可觀太子方才那陰郁至極的臉色,蕭啟那邊按說應是順利的。
行至一座宮殿前,引路的內侍悄然退至一旁,云昭腳步微頓。
夜色濃稠,眼前殿宇竟是一片沉寂的黑,不見半分燈火。
唯有殿前立著的幾人身后,太監(jiān)手中提著的燈籠散發(fā)著昏黃幽光,在夜風中微微搖曳,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
皇帝身著一件玄青色暗紋常服,負手立于階前,夜風拂動他寬大的袍袖,平添幾分難以捉摸的神秘。
蕭啟靜立其側,見云昭到來,他目光與她短暫交匯,幾不可察地微微搖頭。
皇帝回首,面容在晃動的燈影下看不真切,只朝云昭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