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看穿,皇帝方才故意一言不發(fā),并非真的想要毀壞婚約,而是想借玉衡道長,再次試探她的真本事。
至于眼下這句承諾,也無非是看中了她能夠溝通幽冥的價值罷了。
但她并不在意。
這世間人與人之間,本就是相互利用。
怕的不是成為別人的墊腳石,而是沒有能力在被人利用的同時,也將對方化為己用的階梯。
玉衡真人見狀,拂塵一擺:“陛下身邊既有姜小姐這樣的得力之人,貧道也就放心了?!?/p>
他目光越過皇帝,若有深意地瞥向太后,“他日若有用得著貧道的地方,去京郊玄都觀尋貧道便是?!?/p>
玄都觀?云昭暗暗記下。
此時的玉衡真人尚且不知,算計得罪云昭的下場,遠比他想象的要殘酷可怕一百倍!
眼見玉衡真人轉(zhuǎn)身離去,太后竟也起身欲隨。
皇帝見狀,淡淡道:“雙喜,替朕送一送玉衡真人?!?/p>
又對太后道,“母后,今日之事,往后就不要再提了。貴妃和柔妃都在偏殿,母后去陪陪她們吧。常玉,你陪著太后?!?/p>
云昭看得分明,皇帝這是明擺著不讓太后與玉衡真人有更多接觸。
或者說,皇帝是不想太后與任何玄師有過密的往來。
太后雖然滿臉不甘,但當著云昭和秦王的面,無法發(fā)作,只得陰著臉在常公公的陪同下往偏殿去了。
待太后離去,云昭方正色道:“陛下,臣有要事稟報,事關(guān)竹山書院與巫蠱之術(shù)?!?/p>
她語氣鄭重,“蘇山長和趙大人帶著關(guān)鍵人證候在宮門外,事關(guān)重大,還請陛下宣他們進殿詳稟?!?/p>
皇帝已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宣布,十日后的文昌大典就在竹山書院舉行,借此燒熱蘇家這口冷了多年的灶。
聞言,他眸光一厲:“宣。”
*
不多時,趙悉攜劉大夫、蘇文正、蘇驚墨、孫婆子等人魚貫而入,跪拜在甘露殿光可鑒人的金磚之上。
云昭即刻上前,取出隨身金針,命內(nèi)侍將氣息奄奄的劉大夫扶坐起來,指尖輕拂過其頭頂百會穴,柔聲道:“老先生,得罪了?!?/p>
話音未落,三寸金針已精準刺入穴位,針尾微微顫動。
她又接連在劉大夫的膻中、氣海等要穴施針,手法如行云流水。金針過處,劉大夫灰敗的面色竟泛起一絲異樣的潮紅。
“劉大夫油盡燈枯,性命就在今朝。”云昭轉(zhuǎn)向眾人,快聲道,“為查清竹山書院恩怨,我以金針激發(fā)他體內(nèi)最后一點元氣,盼他能親口說出真相。”
在云昭凝神施針的空當,趙悉已將昨日發(fā)生之事,原原本本、條理清晰地稟報給皇帝。
隨著最后一道真氣渡入,劉大夫喉中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呻吟,渾濁的雙眼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