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他們。”程陌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臟手?!?/p>
陳陽的動作頓住了。他看向2701那扇冰冷的合金門,又看了看2702緊閉的門板。是啊,臟手。昨夜的血還沒干透。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殺意。目光掃過樓道里殘留的血跡和污穢,眉頭緊鎖。這地方,不能留痕跡。
他正準備去找東西清理,目光卻猛地凝固在2701和2702門口的地上!
那里,各自放著幾個鼓鼓囊囊的、沾著泥水的軍用級防水背包!背包旁邊,還堆放著一些被防水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狀物體,以及幾個同樣密封的方盒子。這些顯然是剛剛才從屋里拿出來放在門口的,還沒來得及背上。
更讓陳陽心頭一震的是程陌的穿著!
她不知何時打開了門,就站在門口。不再是之前居家的隨意裝束。她換上了一身耐磨的深灰色沖鋒衣褲,腳蹬高幫防水作戰(zhàn)靴。一把刃口泛著冷硬啞光、刀柄纏著防滑繩的戰(zhàn)術直刀,穩(wěn)穩(wěn)地插在右腿外側的快拔刀鞘里。她背上,正背著一個裝得滿滿當當、看起來分量不輕的同款軍用背包。大福安靜地蹲在她腳邊,脖子上套著一個特制的、帶有小型儲物袋的項圈。連泡芙都被裝進了一個側面開有透氣孔、固定在背包頂部的特制寵物攜行包里,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冰藍與琥珀的眼睛緊張地張望著。
這絕不是日常的裝扮!這是……要遠行!
第27章臨行前
顧沉的2702門也再次打開。顧沉同樣換上了便于行動的深色作戰(zhàn)服,背上背著復合弩的專用攜行包,腰間鼓鼓囊囊的戰(zhàn)術腰帶上掛滿了各種工具袋和彈藥包。他手里正拿著一塊油布,沉默而細致地擦拭著那把剛剛飲血的復合弩的弩臂,動作一絲不茍,仿佛在為下一次殺戮做準備。
兩人都在門口做著最后的檢查,氣氛沉默而凝重,帶著一種箭在弦上的緊迫感。
陳陽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向前一步,聲音因為緊張和某種不祥的預感而發(fā)緊:“程小姐!顧沉!你們……這是要去哪?要離開?!”
程陌拉上沖鋒衣最頂端的拉鏈,遮住了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沉靜如深潭的眼睛。她側頭看了陳陽一眼,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解釋。
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陳陽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看著程陌背上沉重的背包,看著顧沉手中那把擦拭得锃亮、散發(fā)著致命氣息的弩,再看看窗外依舊無邊無際的渾濁洪水和永不停歇的冷雨……他們要走!他們要離開這個被洪水圍困、如同巨大墳墓的小區(qū)!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茫然瞬間攫住了陳陽!程陌和顧沉的存在,尤其是2701那臺轟鳴的發(fā)電機,如同這座絕望孤島上的燈塔,是混亂中唯一能看到的秩序和力量象征。他們若走了……父親的重傷未愈,妻子林靜的強撐,兩個年幼孩子的驚恐,昨夜的血腥,門外虎視眈眈的惡鄰……所有沉重的壓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外面……外面全是水!能去哪?!”陳陽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他向前又跨了一步,幾乎要抓住程陌的手臂,“外面比這里更危險!有搶船的!有……”
“陳老板,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程陌打斷了他,聲音依舊平靜,卻像一盆冰水澆在陳陽頭上,“為我們得到了內部的消息,溫度要下降了,很冷很冷,我們打算走走,看看沒有沒適合待的地方?!彼哪抗鈷哌^陳陽腰間的砍刀和滿身的疲憊,“留下,是等死?;蛘?,變成外面那些人。”
她的話冰冷而殘酷,卻直指核心。留下,要么在饑餓、寒冷和鄰居的覬覦中慢慢腐爛,要么在不斷的沖突中,變成昨夜倒在血泊里的那些人,或者像陳陽自己一樣,手上沾滿再也洗不凈的血污,在靈魂的撕裂中茍延殘喘。
陳陽如遭雷擊,僵在原地。驟降的溫度?如同冰河時期冰封一切的世界嗎?這些信息如同天方夜譚!他們被困在這里,信息閉塞,如同瞎子聾子!而程陌和顧沉……他們竟然一直掌握著這樣的信息?!他們一直在準備離開?!
他看著程陌那雙沉靜的眼睛,里面沒有任何猶豫和不舍,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決斷。他明白了,他們的離開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計劃已久。昨夜的血腥沖突,或許只是加速了這個決定的催化劑。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陳陽的心臟,越收越緊。他們走了,自己和家人怎么辦?守著父親的重傷和越來越少的物資,在這座被洪水圍困、人心徹底淪陷的水泥墳墓里,等待最終的結局?
不!不能!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星,瞬間燎原!陳陽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程陌,聲音因為激動和孤注一擲而嘶啞變形:
“帶上我們!”
樓道里一片死寂。只有地上兩個傷者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聲,以及窗外永不停歇的、冰冷的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