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的一剎那,更大量的水涌了出來。浴室里一片狼藉,水龍頭還在不知疲倦地放著熱水,浴缸早已滿溢出來。
而那個罪魁禍首,正無聲無息地沉在浴缸底部,粉色的長發(fā)如同海藻般散開,蒼白的肌膚在晃動的水波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他蜷縮著,身體赤裸,雙眼緊閉,仿佛一尊被遺棄在水底的精美雕塑。
盡管太宰治很清楚,就算菲那恩平時裝模作樣像人類一樣呼吸,實際上卻根本不需要呼吸,就算在水底躺一天也不會淹死。
但在看到菲那恩毫無聲息地沉在水底的瞬間,他的心臟還是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驟然收縮了一下。
“菲那恩!”他快步上前,關掉水龍頭,然后毫不猶豫地伸手探入水中,攬住那具冰涼滑膩的身體,將人從水里撈了出來。
菲那恩的身體因為長時間浸泡在熱水中而泛著不正常的粉紅,水珠不斷從他蒼白的皮膚上滾落。離開水面的瞬間,他猛地咳嗽了幾聲,長睫顫動,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赤紅的眼眸里還殘留著噩夢帶來的驚恐和未散的水汽,迷茫地聚焦。
他首先看到的,是太宰治近在咫尺的、帶著罕見緊張神色的臉。
幾乎是出于本能,在看清是太宰的瞬間,菲那恩完全不顧自己還全身赤裸、濕漉漉地滴著水,立刻像只受驚后尋求庇護的樹袋熊,猛地伸出雙手緊緊摟住了太宰治的脖子,修長的雙腿也下意識地纏上了太宰的腰腹,整個人死死地貼在他身上,尋求著最直接、最緊密的接觸。
太宰治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猝不及防,差點沒站穩(wěn)。
手上還抱著個全身濕滑的人形掛件,他只能下意識地調整姿勢,一只手托住菲那恩光裸的臀腿穩(wěn)住他,另一只手環(huán)住他纖細冰涼、還在滴水的腰肢,防止他滑下去。
“太宰……”菲那恩把臉深深埋進太宰治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帶著剛醒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你回來了……”
太宰治感受著懷里冰冷又因熱水而泛著異常熱度的身體,還有那細微的顫抖,嘆了口氣,抱著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浴室,盡量避免踩到太多的水,將他放到客廳的沙發(fā)上。
“嗯?!碧字螒艘宦?,看著他這副狼狽又依賴的樣子,語氣有些無奈,“你怎么搞的?家里像被水淹了一樣?!?/p>
菲那恩卻依舊摟著他的脖子不肯松開,濕漉漉的腦袋蹭著他的臉頰,小聲回答:“中也說……訓練完最好泡個熱水澡……”
“然后你就睡著了?”太宰治挑眉。
“嗯……”菲那恩的聲音更低了,帶著點心虛。
太宰治感覺到懷里的身體似乎又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做噩夢了?”他放緩了聲音,問道。
埋在他頸窩的粉色腦袋頓了一下,然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嗯,很可怕的噩夢……”
不管是mafia,還是太宰治,從來不會主動探尋別人的內心世界,這是極其危險的。
菲那恩不說,太宰治自然也不會問,“所以,噩夢做完了,報告還是要寫的哦?這可是你自己答應好的?!?/p>
然而,與他話語內容截然不同的是,他環(huán)抱著菲那恩的那只手,卻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笨拙的安撫意味,輕輕拍了兩下菲那恩光裸而濕滑的后背。
掌心觸及那冰涼細膩又泛著異常熱度的皮膚時,太宰治才猛地意識到——這家伙還什么都沒穿。
他迅速但又不失穩(wěn)妥地將菲那恩從自己身上“撕”了下來,按在沙發(fā)里,隨即扯過旁邊沙發(fā)上疊放好的干燥浴巾,兜頭扔了過去,蓋住了那片過于晃眼的蒼白。
“先把水擦干,衣服穿上。”太宰治轉過身,語氣恢復了一貫的懶散,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僵硬不存在,“感冒了還得麻煩我?!?/p>
——雖然他心里清楚吸血鬼大概根本不會得人類意義上的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