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尋那邊,已經(jīng)坐在竹念床邊,用勺子舀起一勺湯,里面還有一小塊嫩滑的雞腿肉和半片人參。
他沒急著喂,先用手背試了試碗的溫度,才穩(wěn)穩(wěn)地送到竹念唇邊。
竹念看著近在咫尺的湯勺,又看看白尋專注平靜的側(cè)臉,那點殘余的煩躁和不安,似乎也被這溫熱的香氣和對方沉穩(wěn)的動作熨帖了下去。
他微微低頭,就著白尋的手,慢慢喝下了那勺湯。
溫熱的液體帶著濃郁的鮮香滑入喉嚨,瞬間撫慰了空乏不適的腸胃,連帶著那股藥物帶來的惡心感都壓下去不少。
山參特有的甘醇和雞湯的鮮美完美融合,暖意從胃里蔓延開來。
“好喝嗎,和尚哥哥?”小墩墩一邊被棠溪塵喂著,一邊還不忘關心竹念,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問。
竹念咽下湯,舔了舔嘴唇,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點血色。
他看著白尋又舀起一勺,這次特意多帶了些軟爛的山藥,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但聲音明顯松快了些:“好喝,謝謝你們?!?/p>
白尋眼皮都沒抬,只是把勺子又往前送了送,動作依舊穩(wěn)定而耐心,仿佛在完成一件極其重要且自然不過的任務。
他嚼著鮮嫩的雞肉,目光越過白尋的肩頭,看到那邊棠溪塵正夾起一根碧綠的青菜逗小墩墩,小家伙伸長脖子去夠,像只笨拙的小鴨子,可愛至極。
陽光透過窗戶,在病房里切割出溫暖的光塊,空氣里彌漫著雞湯的濃香和一種奇異的、帶著藥味的安寧。
那點沒問出口的“好不了怎么辦”,似乎暫時被這碗熱湯、這方吵鬧又溫暖的天地,給壓了下去。
——
而于洋這邊的情況就糟心多了。
正陽監(jiān)的醫(yī)療室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檀香。
陳河臉色慘白地躺在病床上,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壓抑的痛楚,被那蛇妖生吞又吐出,代價就是斷了好幾根肋骨,雖然撿回條命已是萬幸,但短時間內(nèi)是別想下地了。
于洋作為白朔的第五個弟子,雖然主修陣法、另有師承,但照顧受傷的同門師弟也是分內(nèi)之事。
只是此刻,他感覺自己不是在照顧傷員,而是在承受酷刑。
三個穿著金山派長老道袍的老者,將他圍在中間。
為首的趙長老鷹鉤鼻,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李長老矮胖,臉上總帶著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嚴長老最年輕,也最刻薄。
于洋討厭的三個老東西都聚齊了。
“連個熱毛巾都擰不好!”趙長老劈手奪過于洋手里剛擰好的毛巾,嫌棄地抖開,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臟東西,“笨手笨腳!所謂天才的陣法師就這德行?天才?白朔怕是看走眼了吧?”
于洋額角青筋一跳,忍住了沒把毛巾甩對方臉上。
李長老慢悠悠地踱步,聲音拖得老長:“陣法修得再好有什么用?連最基本的護理都不會!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們金山派都是些不通人情世故的木頭樁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