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湄死死攥緊了那張素箋,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她猛地抬頭,目光穿過緊閉的房門,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投向了晟國東南那片富庶的“淮泗道”,投向了望舒城的方向。
陸其琛……你拋出這三座帶毒的雄關(guān),引來的不僅僅是西戎的豺狼,更逼出了淵國朝堂里最陰險的毒蛇!
你究竟……是想看我們被毒蛇和豺狼分食?
還是……在等著我們,自己斬斷這纏繞的毒藤?
安湄的目光最終落在沙盤上那三座孤懸的雄關(guān)標記上。那標記冰冷而沉重,如同三座巨大的墳?zāi)埂?/p>
她緩緩?fù)χ奔贡?,眼中所有的迷茫和恐懼都被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所取代。她伸出手,拿起代表落鷹峽的那枚小小旗幟,用力插在沙盤上,仿佛要將其深深釘入大地!
“霜序?!?/p>
“屬下在!”
“傳令花月樓所有在西北及京城的‘影刺’和‘暗樁’……”安湄的聲音冰冷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斬斷后路的鋒芒,“盯死西戎金雕部動向!徹查落鷹峽軍械庫!將內(nèi)廠安插在軍中的釘子……一個不留,給我挖出來!”
“另外……”她頓了頓,眼中寒光乍現(xiàn),“啟用最高級別‘淵’字秘線,將兄長密報內(nèi)容,原封不動,傳給……我們在淮泗道的人。讓他們想辦法,‘不經(jīng)意’地……透露給晟國那位蘇硯先生?!?/p>
“是!”霜序肅然領(lǐng)命,身影迅速消失。
許然看著安湄眼中那燃燒的火焰,看著她身上那股如同出鞘利劍般的銳氣,重傷的身體里似乎也涌起一股力量。他掙扎著想站起來:“你想借晟國之手……”
“不。”安湄打斷他,目光如冰似火,“我是要讓陸其琛知道,他拋出的餌,釣上來的,不只是淵國這條魚,還有藏在淵國水底,隨時可能反咬他一口的毒蛇!他想隔岸觀火,坐收漁利?我就把火……燒到他眼皮子底下!”
她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凜冽的寒風瞬間灌入,吹得燭火劇烈搖曳,也吹起了她鬢角的碎發(fā)。窗外,是鐵脊關(guān)高聳的城墻和無邊無際的、沉沉的夜色。
“這三座關(guān),是毒藥,也是戰(zhàn)場?!卑蹭氐穆曇粼诤L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蕭慎之想用它埋葬我們?陸其琛想用它消耗我們?”
“那我就用這三座關(guān)……”
她的目光投向遙遠東南,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到了那片富庶的平原和那座名為望舒的城池。
“……撬動這盤棋局!”
“讓那些躲在暗處的魑魅魍魎,都給我……滾到陽光下來!”
寒風呼嘯,卷起關(guān)隘上殘留的雪沫,如同揚起的戰(zhàn)塵。一場比攻城拔寨更加兇險、更加詭譎的暗戰(zhàn),在這剛剛被瓜分的雍國廢墟之上,在淵晟兩國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涌的裂痕之間,已然拉開序幕!
玄鳥衛(wèi)的檢查如同冰冷的刀,瞬間剖開了落鷹峽軍械庫的膿瘡。堆積如山的火油桶被粗暴地撬開,刺鼻的劣質(zhì)油脂氣味混雜著受潮引線的霉味彌漫開來,嗆得人幾乎窒息。證據(jù)確鑿!淵國內(nèi)廠的手筆,陰毒狠辣,直指許然和這數(shù)萬守軍的性命!
關(guān)樓上的許然,臉色比身后的雪峰還要慘白,拳頭緊握,指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憤怒與寒意交織,幾乎將他重傷未愈的身體再次擊垮。蕭慎之……竟真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