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小筑內(nèi),澹臺明澈正在窗前對弈,自己與自己對弈。
他指尖拈著一枚白玉棋子,俊美無儔的臉上神色平靜,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心顯示棋局似乎陷入了僵局。
容澈也不通報,大喇喇地推門而入,一屁股坐在澹臺明澈對面的軟墊上,笑嘻嘻地開口,語氣卻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
“喂,澹臺少主,猜猜我剛剛聽到什么了?”
澹臺明澈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手中棋子落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容公子何時成了包打聽?”
“哼,小爺我消息靈通著呢!”容澈得意地一揚下巴,“是你那位‘好同鄉(xiāng)’蘇硯,正到處打聽能滋養(yǎng)神魂的寶貝,看樣子是快撐不住,急著給自己續(xù)命呢!”他故意把“好同鄉(xiāng)”三個字咬得特別重,帶著明顯的挑撥。
澹臺明澈執(zhí)棋的手微微一頓,桃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但很快恢復平靜,語氣淡漠:“哦?是嗎。可惜,澹臺家并無此類藏品,怕是愛莫能助?!?/p>
“誰要你助了?”容澈嗤笑一聲,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惡劣的笑容,“我是說,他這么急著找東西續(xù)命,不就是怕自己還沒等到那什么破鼎開啟就先嗝屁了,沒法繼續(xù)當?shù)钕碌摹貌牧稀藛幔俊?/p>
他眨眨眼,語氣夸張:“嘖嘖,真是感天動地的癡情??!為了能被殿下利用,連命都可以不要了!澹臺少主,你說,比起蘇硯這番‘心意’,你那點含蓄的傾慕,是不是顯得特別……微不足道?”
這話可謂極其毒舌,不僅嘲諷了蘇硯的癡妄,更是在暗諷澹臺明澈的傾慕不夠“分量”,企圖激怒他。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澹臺明澈臉上的溫潤面具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他放下棋子,玉扇“啪”地一聲合攏,眼神冷了下來:“容公子,若無他事,還請便。明澈不喜吵鬧?!?/p>
“急了?”容澈見狀,反而笑得更開心了,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被我說中心事了?也是,畢竟人家蘇硯可是連命都豁得出去,你呢?除了會搖扇子說幾句漂亮話,還會什么?”
他站起身,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優(yōu)哉游哉地朝外走去,走到門口,又回頭丟下一句:“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他好像打算去‘幽冥澗’找‘凝魂幽蘭’呢!那可是個十死無生的好地方!祝他好運咯!”
說完,他大笑著揚長而去,留下澹臺明澈一人坐在棋枰前,面色陰沉,手中的玉扇被捏得咯咯作響。
容澈心情大好地走在回廊下,覺得自己這挑撥離間、一石二鳥的計策簡直妙極了。既給蘇硯那個瘋子添了堵,又惡心了澹臺明澈那個偽君子。
然而,笑著笑著,他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淡了下去。
他停下腳步,靠在冰冷的廊柱上,望著寂雪殿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復雜情緒。
蘇硯為了殿下連命都可以不要……自己呢?除了整日像個跳梁小丑一樣在她面前刷存在感,除了用家世和寶物笨拙地示好,除了跟那些情敵爭風吃醋、耍些小聰明……他又為殿下做過什么呢?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和……自慚形穢。
“切……瘋子……”他低聲罵了一句,不知是在罵蘇硯,還是在罵自己。
他甩甩頭,試圖把那些不舒服的情緒甩掉,重新變回那個沒心沒肺、只知道圍著殿下轉(zhuǎn)的容澈。
但那份莫名的失落感,卻如同附骨之疽,悄然纏繞了上來。
——
昭云殿的回廊,九曲十八折,寒氣凝而不散。
容澈踢踏著腳步,方才那點莫名的自慚形穢很快被新的念頭取代——既然蘇硯要去找死,澹臺明澈被自己氣得夠嗆,那不如再去“探望”一下總是端著一副溫潤君子模樣的玉清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