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答不上來,只站在原地四處張望,最后目光落在秋千上。
寧荷只好牽他坐上秋千,輕輕推著。亭中很快響起孩童清脆的笑聲。
此時(shí)淑真見寧荷久不歸,正焦急尋來,循著笑聲找到了他和七七。
“寧荷,怎么還不回去?”淑真臉上帶著失色的慌張,生怕他有閃失。她上前蹲下抱住他,“本就身子弱,還總偷偷跑出來,萬一傷著可怎么好?以后想出去,跟我說一聲,我?guī)闳??!?/p>
“我不認(rèn)路?!睂幒尚÷曊f。
淑真忽然覺出身后有東西靠著,回頭一瞧,柔聲奇道:“你又是誰呀?”
“好漂亮?!逼咂叨⒅?,抓著衣角不肯松手。
淑真也不認(rèn)得這孩子,只好牽著兩個(gè)小家伙去見皇上問個(gè)究竟。
“你很好看?”寧荷忽然開口,“我知道你棋下得厲害?!彼D了頓,說出藏在心底的秘密,“我,看不見?!?/p>
“看不見?”淑真微怔,伸手在他眼前輕輕晃動(dòng)。
寧荷聞到掌心傳來的暖香,眼珠跟著眼前那團(tuán)模糊的影子慢慢轉(zhuǎn)動(dòng)。他常年連夜就著燭光讀書,本就有眼疾,視物只剩模糊一團(tuán)。白日有陽光時(shí)還好些,身體對外界的感知卻格外敏銳,日子倒也能過??梢坏揭雇恚闩c瞎了無異。
原來寧荷不是路癡,是看不清路。
五年后的一日,淑真正與寧荷對弈,棋局正僵持間,大皇子李冰推門而入,一身風(fēng)塵仆仆。他剛定下婚約,便迫不及待去南國見了未婚妻。
“見到恪王家的小郡主了?”淑真與李冰難得見面,格外珍惜母子相處的時(shí)光,停下棋子問道。
李冰眉眼與淑真如出一轍,渾身像有使不完的勁,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又捏了捏寧荷的臉:“見到了,特別可愛!就是恪王把她寶貝得緊,十多個(gè)人伺候著,連碰都不讓我碰,生怕她哭?!?/p>
“那往后你可要對她更好,不能讓她受委屈?!笔缯嬲J(rèn)真叮囑。
北國皇帝剛駕崩,新帝尚未選定,暫由秦后執(zhí)掌朝政。這門婚約由她親定,看來是想給恪王留個(gè)爭位的機(jī)會(huì)。
只是那時(shí)誰也猜不到結(jié)局——如日中天的秦家終會(huì)化為焦土,這紙婚約也被親歷者深埋心底,再不見天日。
“叁弟別下棋了!跟我去騎馬!”李冰揚(yáng)著杏眼喊,那亮得晃眼的模樣,讓寧荷下意識想躲。“棋……還沒下完?!?/p>
李冰卻不依不饒,拽著他的胳膊:“別這么死腦筋嘛叁弟!四弟都會(huì)騎了,你還不會(huì)呢。身子差更該多走動(dòng)走動(dòng)?!?/p>
“好了,待會(huì)兒母妃帶寧荷去馬場?!笔缯婷﹂_口解圍,生怕李冰毛躁勁兒上來,真把寧荷單薄的身子骨搖散了。
提到四弟李柒,當(dāng)年淑真帶他去見皇上,才知他是父皇與民間一位賣唱女子所生。當(dāng)時(shí)帶回宮時(shí)匆忙安置,本想等冊封之日再公之于眾,卻被有孕的麗貴人知曉了身份。
麗貴人仗著李柒生母無權(quán)無勢,竟偷偷放他溜出宮,若非被寧荷撞見,恐怕早已遭遇不測。
后來麗貴人生下死胎,最終以“陷害皇子”的罪名被打入冷宮。
“有時(shí)真羨慕四弟,能一直守在母親身邊。”李冰忽然說,“他整天樂呵呵的,多好?!?/p>
李冰走后,淑真絕美清艷的臉龐籠上一層憂色。
“陛下?lián)鷳n外戚干政,我與他一年也見不了幾面?!笔缯孑p嘆,“深宮里日子無聊,平日東走西逛,到了夜里卻總睡不著,只覺寂寞孤獨(dú)。皇帝又忙于朝政,鮮少來我這里。能有寧荷在身邊,已是幸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