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兩千塊?
顧念慈在心里把這幾個字組織在一起,再次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貧窮。
上輩子在大學畢業(yè)之前,她可一直是邊打工邊上學的,住在破破爛爛的老城區(qū),合租的單間每個月只需要五百塊的房租,她都還覺得貴呢!
而有的人,只是被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摸了幾下,就能輕松得到她房租的四倍金額。
酸水從顧念慈的心里咕嘟咕嘟地往外冒,就在仇富心理即將達到巔峰之際,她的視線向上網羅住那張藝術品似的臉,陡然又舒坦了。
太帥了太帥了,五官全都恰恰好長在她的審美上!
“見面比較倉促,還沒有來得及給你買個見面禮什么的。這里是兩千塊,不多,你可以拿去買點自己喜歡的,如果不夠的話還可以跟我要。”
她拿捏著不卑不亢的語氣,邊說邊把口袋里嶄新的紙幣掏出來遞過去,臉上柔和大度的表情盡顯真誠。
幾分鐘前還抗拒得要去死,現在卻已經代入嫖客角色深入到靈魂,仿佛當真是個經驗豐富、出手大方的恩客。
對面身桿筆直的少年垂著頭,顧念慈注意到他額前碎發(fā)在燈光下呈現出的近于枯葉的黃,視線似乎能穿透寬闊的褲腿,再次看見那兩條瘦削到只剩下骨頭的腿。
一圈漣漪在心底悄悄散開。
他是真的營養(yǎng)不良啊。
鴉羽似的睫毛遮擋住少年眼底的情緒,紀淮成這次終于有了反應,目光沉沉地落在伸至眼前的那沓紅色上,幾秒后接了過來。
彎曲的頸椎像是被人打碎了筋骨,卑微、脆弱,挺直的背脊卻又散發(fā)著倔強的氣息。
一個完美卻殘缺的矛盾體。
“謝謝?!彼p聲道謝。
從那沓紅色鈔票里數出來兩張,剩余的又遞還了回去。
“兩千太多了,我只拿該拿的?!?/p>
【嗚嗚嗚,我可憐的男主??!都那么缺錢了,怎么能只拿兩百呢?姐姐你快想想辦法,給他塞回去呀!】
顧念慈還沒說話呢,腦子里的小娃娃卻哭嚎了起來,那聲音好不悲切。
他都已經盡量往低了去給,紀淮成的兩百卻還是和他設想的兩千相差甚遠。
【你安靜一點!】有這么個聒噪的東西在腦子里哀嚎,顧念慈只覺得自己的神經都快錯亂了。
她望著指尖捏住的紅色鈔票,定格的視線逐漸拉得悠長,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世界意識的訴求被完全忽略,她回過神來,兀自向對面的人展出一個笑容,剩余的紙幣被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好的,那我們以后就是長期合作伙伴了哦,合作愉快?”
她伸出已然空蕩的右手,看向紀淮成的目光清澈而不摻雜任何鄙夷的意思,仿佛兩人進行的只是一場正規(guī)且雙贏的交易。
紀淮成這才注意到,撇開一頭毛躁的黃發(fā),女孩的眼睛其實很好看,像是盛著兩汪清泉,對視一眼便能讓煩躁的心緒平靜下來。笑起來時又會彎成兩道明亮的月牙,光芒能一直探到心臟陰暗的角落里。
不由自主地,他伸手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