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狗踮起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臉蹭了蹭那只溫暖的手掌,小陌收回手,輕輕嘆息一聲,自家公子和朱先生,真不是坑自己嗎?
謝狗已經(jīng)心滿意足,說道:“流霞洲那個荊蒿,還有那條叫白登的小蛟,已經(jīng)跟陳靈均混得很熟了,在小鎮(zhèn)騎龍巷那邊已經(jīng)喝了好幾頓酒,陳靈均怎么不直接帶他們上山?!?/p>
小陌笑著解釋道:“因為上次下山,屬于偷摸出去,景清怕在公子這邊漏了馬腳,就跟荊蒿、白登商量好了,雙方先假裝在小鎮(zhèn)那邊初次相逢,再來這里做客,如此一來,非但不用挨訓(xùn),之后他領(lǐng)著兩位高人上山,說不定還可以被公子表揚幾句?!?/p>
謝狗揉了揉眉頭,“這個陳靈均,是真心覺得陳平安什么都不知道,還是假裝的?”
小陌瞇眼微笑道:“不用懷疑,景清是真心這么覺得的,公子也一定會假裝事先不知情。”
謝狗收回視線,“說來就來,陳靈均剛剛從小鎮(zhèn)那邊動身返山了?!?/p>
早年在騎龍巷那邊,賈老神仙曾經(jīng)一次,在酒后吐真言,喝高了,就坐在桌底下,目盲老道士扯開嗓門,豎起兩根大拇指,說除了山主之外,他最佩服兩個人,一個是山上的右護法周米粒,還有就是喜歡下山來小鎮(zhèn)這邊逛蕩的陳靈均,一個在山上,一個在山外,他們倆,正是我們落魄山安撫人心的大功臣,其余神仙,哪怕是當(dāng)大管家的朱老先生,都得靠后……
不可謂不真知灼見。
謝狗突然問道:“如果剛才銀鹿管不住念頭,對那件百睛饕餮法袍起了心思,還不知收斂?”
小陌淡然道:“那我就送它去見它的師尊玄圃?!?/p>
謝狗疑惑道:“你家公子會由著你出手?”
小陌笑道:“我家公子把銀鹿放出來,本就是讓銀鹿自求生死。”
謝狗恍然道:“這家伙,運道不錯?!?/p>
道路上,銀鹿仙長陪著那個小姑娘,看樣子聊得還挺投緣。
小陌說道:“才是起步,道阻且長?!?/p>
謝狗小聲嘀咕道:“讀書人,心都臟?!?/p>
背靠亭柱的小陌站直身,謝狗察覺到小陌的氣機變化,趕忙找補,給自己打圓場,笑哈哈道:“好話,絕對沒有不好的意思!”
小陌率先走下臺階,“白景,我覺得朱先生有句話說得對,天底下沒有絕對好或是絕對壞的性格,都是雙刃劍。”
謝狗使勁點頭,蹦跳著下了臺階。
朱老先生,說啥都對。
畢竟是一個視容貌如糞土的男人。
今天青衣小童一大早就下山,大搖大擺去了趟騎龍巷,雙手負(fù)后踱步進了壓歲鋪子,看一眼掌柜石柔,嘆一口氣,擺起山上前輩的譜,撂下一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言語,“冥頑不靈不求上進,都懶得說你了?!?/p>
一向跟石柔親近的小啞巴,立馬就不樂意了,直接跟陳靈均吵起來,陳靈均吵了幾句覺得沒意思,不與毛頭孩子一般見識,走去隔壁,如今賈老哥不在店鋪,高升了,從一個小小騎龍巷的鋪子掌柜,成了一艘跨洲渡船的二管事,少了個絕佳酒友,陳靈均就有點寂寞,進了草頭鋪子,以半個師叔的身份自居,提點田酒兒幾句修行事,然后離開騎龍巷,去主街那棟酒樓,擺了一桌,等著青宮太保和躁君兩位道友,來這邊相約喝個早酒。
喝過一頓早酒,陳靈均帶著他們一起進山。
對那個性格溫婉且乖巧懂事的少女,陳靈均還是很愿意在賈老哥那邊說幾句好話的。
田酒兒天賦異稟,因為她的鮮血異于常人,故而她天生就是一座“符泉”,可惜她卻沒有畫符的修道資質(zhì),就像擁有一座金山銀山,所有權(quán)歸她,卻無使用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