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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凈和初出樊籠，沈嬤嬤慢語輕人（第1頁）

“你許了她多少銀兩？”“一千五百兩。

”林凈和耷拉著眉眼，有些氣悶：“這人真是貪得無厭，你怎也不與她理論些個，卻要做這個冤大頭。

”“行戶人家，只有賤買，沒有賤賣。

又不是出不起，與她理論個甚么？白白落了身價。

”他渾不在意，攏起她的一雙素手，“況且若能與你廝守，這也不算許多了。

”“大人……”她雙目瑩然而shi，聲音也哽住了。

“好了，”他溫言道：“我還未來過你這東菊院，帶我轉(zhuǎn)轉(zhuǎn)罷！”說罷便起身朝西屋踱去。

甫一進(jìn)屋，只見一幾一塌一琵琶，西墻博古架上擺著幾本書并一些古樸玩器，另一側(cè)掛了幅山水樵圖。

陳設(shè)清寒雅致，令人心骨俱冷。

宋鼎元隨手翻著博古架上的書冊，口中贊道：“你這屋竟無一絲閨閣氣，倒像是個幽士了。

”林凈和睨了他一眼，“甚么叫閨閣氣？說的好似只有你們男子才有百種性情，千樣喜好，我們女子就該是泥胎木塑，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

”聞言，他放下手中書冊，踱至她跟前，俯身笑道：“夸你倒夸出一堆的不是來。

”“哎呀！”她用帕子輕掩檀口，“怎的把心里話倒出來了。

”說著狡黠的朝他眨眨眼。

宋鼎元朗聲大笑，復(fù)攜手往臥室走去。

斗柏楠木床上掛著月白紗帳，擱青色錦帶銀鉤系著。

窗下一斑竹涼榻，塌上有一小幾，上面置一博山香爐，幾樣香具。

北面是妝臺，一旁掛著幅墨菊圖，上有詞兩句：“幸遇三杯酒好，況逢一朵花新。

片時歡笑且相親，明日陰晴未定。

”他駐足細(xì)觀，頷首道：“巖壑這闕詞，舒朗中又透著凄黯，倒合了這畫的意境。

”林凈和不言語，卻幾步上前將畫軸摘下，宋鼎元忙問，“這又是何故？”她一邊卷著畫軸一邊道：“當(dāng)時身如浮萍，前路黯淡，自然凄切。

如今我有了大人，便與那時心境不符了。

”“哦？”宋鼎元劍眉一挑：“那此刻是何心境？”林凈和甜甜一笑：“自然是又歌又舞又開懷，無拘無束無礙。

”目閃雙星，映著窗外一彎新月，分外清華。

他有些發(fā)怔，只覺得心尖麻酥酥的，連帶著四肢也綿軟起來。

那雙在官場和風(fēng)月場上浸潤的眼睛難得露出了少年人的清澈。

玉宇澄清，窗槦內(nèi)，一對青衣紅袖剪燭密語，愛篤情摯，自是傾不完的積愫，訴不盡的衷腸。

待宋鼎元?dú)w去，已是宵漏沉沉。

林凈和將他送至月亮門處，二人挽手牽裾，依依惜別。

見那衣袍隱入甬道的轉(zhuǎn)角，又聽見大門開合的聲音，她倚在墻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原來奉承人也是件苦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