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走了。
他沒有放任何狠話,甚至沒有再看陸雪櫻一眼。他只是在那種幾乎能將人壓垮的寂靜中,轉(zhuǎn)過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宴會廳。他的背影有些佝僂,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
但葉云知道,毒蛇在被踩住七寸時,會暫時縮回去,卻不代表它放棄了攻擊。它只會用更隱蔽、更致命的方式,等待下一次機會。
周圍的賓客們這才像是恢復了呼吸的能力,竊竊私語聲如潮水般涌起。他們看向葉云的視線,已經(jīng)完全變了。從之前的好奇、輕視,變成了現(xiàn)在的敬畏與探究。
“蜂巢的人,已經(jīng)到了。”陸雪櫻的聲音將葉云的思緒拉了回來。她似乎也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了常態(tài),只是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多了一些葉云也看不懂的復雜情緒。“在三樓的茶室,他們只和我單線聯(lián)系?!?/p>
“很好?!比~云點頭,似乎對剛才那場風波毫不在意。
他這種極致的平靜,反而讓陸雪櫻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她忍不住問:“你……早就知道周家的事?”
“知道一些?!比~云的回答很平淡。
“那你為什么……”陸雪櫻欲言又止。她想問,你為什么不早說,為什么看著我陷入那種難堪的境地。
葉云看穿了她的想法?!澳愕那閳缶W(wǎng),換的是我的庇護。你需要先展示你的價值,我才會展示我的?!?/p>
這是一場交易。冷酷,但公平。
陸雪櫻沉默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無法看透這個男人。他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你以為看到了什么,但那可能只是他想讓你看到的一點點表象。
“陸小姐,您的香檳?!?/p>
一名侍者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旁邊,托盤上放著兩杯新倒的香檳,氣泡在水晶杯中歡快地升騰。
“我們沒叫酒?!标懷氧久肌?/p>
“是周……周公子離場前特意為您和這位先生點的,說是……賠罪?!笔陶叩穆曇粲行┚o張,頭垂得很低。
陸雪櫻的臉上露出一絲厭惡。
葉云卻說:“放下吧。”
侍者如蒙大赦,將兩杯酒放在他們面前的桌上,然后迅速退開。
在別人看來,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但在葉云的神識籠罩下,剛才那一瞬間被無限放大了。
他“看”到,在宴會廳的另一個出口,周元并未離開,而是躲在陰影里,用手機發(fā)出了一條信息。
那名侍者在靠近時,心跳明顯加速。
他“看”到,侍者用托盤邊緣和手腕形成一個絕妙的死角,右手拇指的指甲縫里彈出一撮比鹽粒還細的白色粉末,精準地落入了靠近陸雪櫻的那杯酒里。
神仙醉。
一種烈性的迷幻催情藥物,黑市上的禁品。無色無味,一旦服用,不出十分鐘,就會徹底摧毀一個人的意志,使其淪為最原始的欲望的奴隸。
周元的算盤打得很響。
他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讓陸雪櫻自己“發(fā)作”,讓她在錫城所有上流人士面前徹底身敗名裂。到那時,無論她說些什么,都會被當成一個瘋女人、蕩婦的胡言亂語。而他周元,則會從一個被羞辱者,變成一個被瘋女人糾纏的“受害者”。
好一招惡毒的借刀殺人。
葉云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