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夜色將明未明。
景和宮后門,一道灰影悄然掠入,步履如風(fēng),未帶半分聲響。
魏嬤嬤早已候在門邊,一見來人,忙迎了上去,低聲喚道:“謝大人,請隨我來?!?/p>
謝如一點了點頭,手持德妃永寧宮的令牌,一步不停地隨她穿過偏殿,直入暖閣。
帳內(nèi)幽暗,燭火只余最后一盞,微弱的閃動。
榻上,葉如棠仰面躺著,面白如紙,嘴唇卻紅得像才涂了胭脂,鮮艷異常。
她眉間緊蹙,額間滲出細(xì)汗,氣息忽急忽緩,似是夢魘纏身,卻又醒不過來。
謝如一迅速將手搭在她脈上,良久后,眉心陡然一擰,“浮亂如潮,緊緩無常,并非尋常病癥?!?/p>
他抽出銀針,在葉如棠手背輕點幾下,一點點探下去,臉色越來越沉。
“若非她心性極堅,撐著最后一口氣,怕是命早沒了?!?/p>
魏嬤嬤倒吸一口涼氣:“謝大人,這是?”
謝如一目光森寒:“中毒,且非尋常毒物,而是異域秘制,專亂人心神。毒性極穩(wěn)且極緩,若日日攝入,不出半月,便形毀神銷。”
魏嬤嬤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謝大人!娘娘可還有救?”
謝如一沒有答話,而是從袖中摸出一個烏黑的細(xì)瓷瓶,打開瓶塞,一粒藥丸落在指間。
“這是葉大人生前留給我保命的,可解百毒。”
他小心的將藥送至葉如棠唇邊,低聲道:“娘娘,娘娘?請張口,把藥服了?!?/p>
葉如棠似是聽到了,輕啟薄唇,喉頭微動,將那藥丸吞了進(jìn)去,半晌后,眉心似乎松緩了幾分。
謝如一再度搭脈,“有效,但仍需靜養(yǎng),佐以湯藥數(shù)日,方可清除干凈。“
“即刻起,娘娘只飲清水,食清粥,其他一概不用,請嬤嬤親手操持,不許旁人碰觸。“
魏嬤嬤連連點頭:“是!老奴定當(dāng)盡力。老奴猜測,應(yīng)是膳食出的岔子,娘娘的茶水一直皆是老奴親手所制。“
”
榻上女子終于松開了緊皺的眉頭,像是昏沉地進(jìn)入了夢中。
魏嬤嬤眼圈泛紅,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謝大人!老奴謝您的救命之恩!”
謝如一一驚,忙伸手去扶,“嬤嬤不必如此,快快請起,我不過是盡醫(yī)者的本分?!?/p>
魏嬤嬤卻執(zhí)意不起,老淚縱橫,“謝大人不認(rèn)得老奴了?老奴原是昭華宮中的。當(dāng)日郡主的身子,便多虧謝大人費心調(diào)理,老奴至今不敢忘?!?/p>
謝如一怔在原地,眉心微動,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你竟是昭華宮舊人?”
魏嬤嬤點頭,“是??ぶ髯吆螅洛锬锸樟袅死吓?,后又將我賜于了昭婕妤。”
“昭和……昭和……”謝如一心神巨震,喃喃自語,“十六年了……”
他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將魏嬤嬤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