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卯時,顧昭在趙守義的搓手頓足中套上半舊青衫。
趙守義舉著銅盆的手直晃,潑濕了他半只鞋:“這這可是面圣?。∧偟脫Q件新的?”
顧昭低頭看了看袖口洗得發(fā)白的針腳,“青衫配玉,倒像個清貴書生?!?/p>
“這樣足矣”
在趙守義無奈聲中,顧邵朝皇宮方向去。
宮門前的銅獅還蒙著霜,顧昭跟著內官跨進午門時,后頸突然沁出冷汗。
他記得前世看故宮紀錄片,說這道門殺過多少諫臣——可此刻腳下的磚縫里結著薄冰,連銅鶴嘴里的香灰都凍成了硬塊,哪有半分血腥氣?
“顧公子請在此稍候。”內官將他引到文華殿東側廊下。
“陛下辰時三刻御殿,您且看看殿內格局。”
顧昭抬頭。
殿門虛掩著,透過門縫能看見朱漆立柱下站著兩排官員:最前排是穿緋色朝服的六部堂官,黃德昌站在左班程?!?/p>
他突然說,“明日送進司禮監(jiān)?!?/p>
出宮時已近未時。
顧昭裹緊青衫穿過西二長街,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皮靴碾雪的聲音。
他裝作系鞋帶,余光瞥見個穿飛魚服的身影閃進廊柱后——那腰間的鸞帶,是錦衣衛(wèi)千戶的標記。
“顧大人?!?/p>
聲音從背后響起時,顧昭的后頸又麻了。
他轉身,看見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左眉骨有道刀疤,正捧著個錦盒:“卑職李佑,奉圣諭保護大人安全?!?/p>
顧昭接過錦盒,指尖觸到盒底的冷鐵——是把短銃。
他望著李佑腰間晃動的繡春刀,突然笑了:“勞煩李千戶了?!?/p>
雪越下越大,染白了宮墻的琉璃瓦。
顧昭踩著新雪往順天府走,能聽見身后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他摸了摸袖中的短銃,又想起暖閣里崇禎按在他腕上的手——那溫度,不像是監(jiān)視。
可李佑刀鞘上的銅環(huán),為何沾著新鮮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