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上薄霧,冷意結成實體,是陽臺欄桿暗處結出的潮shi露珠。陳江馳也不覺冷,披著睡袍坐在郁金香圍繞的花臺上,渾然不知衣擺被露水打shi,他手里掐著燃到半截的煙,專心凝望床間沉睡的陳。
手機屏幕上的號碼久久未撥出。
如果老家伙看見他引以為傲的女兒上了廢物兒子的床,會是什么反應,想到他暴跳如雷的丑惡樣貌,陳江馳心里的興奮值幾乎爆表,他真期待。
但是,這樣做對嗎?
父母的錯和陳有何關系,一個孩子而已,能夠做什么呢,連質(zhì)問在大人眼中都顯得可笑,更何況她并不被疼愛。
陳是無辜的,他已經(jīng)成為潰爛瘡疤,何必再毀掉她。她是無辜的,陳江馳一遍遍提醒自己。
“怎么不打?”陳赤腳踩過地毯,跨過門檻,拿著手機向他詢問。
他太專注,都沒發(fā)現(xiàn)床上的人已經(jīng)醒來。
“你不怕?”陳江馳看不懂她。
陳毫不猶豫地摁下通話鍵,用行動作出回答。陳江馳眼疾手快奪回手機,將電話掛斷。
“不懂你在想什么”把手機扔遠,陳江馳扔掉煙蒂,又從煙盒中甩出一根點燃。
“老頭子如果得知你同我在一起,你覺得你還有資格留在陳家?沒了陳家你以為你還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別癡心妄想?!?/p>
陳波瀾不驚地看著他,聲音也平靜,早已想過后果,并非沖動而為。
“如果這樣你可以開心一點”
開心?
“你在彌補?你認為這樣可以彌補我?上床也是?”陳江馳冷笑一聲,轉身朝屋外走去。
“不是彌補”
她成功留住他。
陳揉著腰坐到床尾,抱著雙腿蜷縮起身體,枕著胳膊凝望他背影。
“我喜歡你”她選擇拋去無用的內(nèi)斂和羞澀,孤注一擲地袒露愛語。
陳江馳回過頭。
黑發(fā)溫順地淌滿陳肩頭,遮住頸間吻痕,襯的臉色愈發(fā)白皙,透著股大病未愈的病態(tài)。此刻的她瘦弱,柔軟,同對外示人的形象判若兩人。
陳不愛笑,和客戶商談合作,情緒也沒有太大波瀾,從沒有吵到面紅耳赤的時候,只知就事論事,不會刻意討好,更別提對下屬,幾乎是冷靜到不講人情。
在陳江馳心里,沒有林魚,她就是嚴肅、強勢的女人。她可以經(jīng)營好公司,養(yǎng)育好自己,日后嫁給一個脾氣溫和的男人,逃離魔窟,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圓滿。
可事實好像不是這樣。垃圾桶里全是外賣,冰箱除去牛奶就是飲用水,連熟食都沒有,她根本照顧不好自己,私下性格也軟弱到任人欺凌。
她過的很不好,只是沒有告訴任何人。
陳江馳想起過去她總注視他離去的灰敗眼睛,無形中有道枷鎖,鎖住他推開房門的腳和手,于是他扯掉睡袍,抱著她躺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