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想到岑語遲剛一進去,便見到一個男子的身影。
完了完了,凌淵今天竟然還沒離開,自己真是倒了大霉了。岑語遲趕緊躲起來,又不是很放心小啾,便偷偷往里面看去。只見凌淵此時背對著岑語遲的方向,正在換衣服。岑語遲站在門口,凌淵站在床前,二人之間隔著層層的紗幔,岑語遲有些看不清里面的情況,只能隱約看到凌淵穿的是一件白衣,那衣袖上似乎有些花紋樣式,十分的眼熟??磥肀绕鸺t衣,凌淵私下里似乎更喜歡穿白衣。岑語遲想看得更清楚一點,便悄悄往里面探了探,卻忽聽得凌淵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般,說道:“你怎么在這兒?”
岑語遲嚇了一跳趕緊躲到門后,可他突然意識到凌淵好像并不是在說自己,而是小啾。他探出身子向凌淵的方向偷偷看去,只見凌淵伸出一只胳膊,而小啾正站在他的手中,很是親昵地用頭蹭向凌淵的掌心。
而岑語遲見到這個場景卻十分的驚訝,差點就叫出了聲。
他不是驚訝于小啾為何會與凌淵如此熟絡(luò),而是因為凌淵的這個舉起手臂的動作,將他的整個衣袖完全展露出來,讓岑語遲終于看清了那本被遮擋住了的花紋。
那袖上繡著的,分明就是六只盤旋的仙鶴!這是仙羽峰凌字訣的道袍!
凌淵看著自己手上的機關(guān)鳥,突然間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般猛地往門口的方向看去。岑語遲一驚,連忙抱著酒壇子跑了出去。
他一路跑回自己的屋子,還沒有消化好自己剛剛所看到的那個詭異場景。
凌淵竟然穿著仙羽峰凌字訣的道袍?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凌淵所穿的也并不是現(xiàn)在仙羽峰弟子們所穿的那一款,而是多年以前,早在自己還在仙羽峰時的舊款。岑語遲離開仙羽峰之后的幾年間道袍曾有過一次改動,改變了仙鶴的姿勢,使它們更加的生動鮮活,也加了很多的配飾,比如那些用以區(qū)分法力等級的金色紋路,尹霄陽它們身上穿的便是改動之后的款式。但是凌淵剛剛所穿的那件,卻是沒有進行這些改動前的舊款。
據(jù)岑語遲所知,凌淵來十丈府的時候還是一個孩子,然后便一直留在十丈府做燒火工,直到自己死后,他慢慢長大的同時展露出了極強的能力,最終成為了十丈府新的主人。這個過程中,他又哪來的時間和精力跑去仙羽峰修習(xí)劍法?難道是在來到十丈府之前?可是這也說不通,那個時候凌淵還只是一個孩子,而且他既成功進入凌字訣,又為何甘愿在十丈府做一個人人可以驅(qū)策的燒火工呢?岑語遲越發(fā)覺得事情不簡單,這個凌淵的背景可能沒有表面上那么單純。
自從岑語遲重生回來以后,他雖然過的還算瀟灑自在,但卻始終覺得少了些什么。曾經(jīng)的朋友不能相認,曾經(jīng)的兄弟變得疏遠,就連那些曾經(jīng)天天圍著自己轉(zhuǎn)的孩子們也長大成人,變得他都認不出了。岑語遲突然覺得這個他本應(yīng)十分熟悉的院子也變得陌生,整個十丈府,十丈府里的人,也都不是他曾熟識的了。
他好像是被拋棄在了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中。
岑語遲再也沒有心情喝酒了,他現(xiàn)在只想去找南潯柳。
他想,柳師兄應(yīng)該還是他的柳師兄吧。
岑語遲拎著酒離開了凌淵的院子,往南潯柳過去的住所走去。
從這里到南潯柳的院子有一條近路,只有岑語遲自己知道,所以這一路都沒有遇到什么人,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他過去經(jīng)常走這條路去找南潯柳,也不知現(xiàn)在南潯柳是不是還住在那里,他只是憑著記憶向前走去,直到走到這條路的盡頭。
這條路的盡頭便是南潯柳院子的旁門,岑語遲剛一進門便撞上了一個風(fēng)鈴。
岑語遲這才想起來,因為自己之前總是走這個旁門,而不走正門,沒少被南潯柳說教。但是岑語遲從來不聽,所以南潯柳便在這個門上掛了一個風(fēng)鈴,只要岑語遲從這里進來,便會撞響這個風(fēng)鈴,南潯柳就會知道是自己來了。
那風(fēng)鈴叮鈴叮鈴地響了起來,驚動了房里的人,岑語遲連忙躲在了身旁的一棵樹后。
“公子,你怎么起來了?”一個侍女的聲音傳來。
岑語遲偷偷看了過去,只見南潯柳穿著一件單衣站在房內(nèi),一個侍女急沖沖地跑了過來,為他批上了一件外衣。
南潯柳這個院子和十丈府整體的風(fēng)格不太一樣,十分的清雅別致,卻是過于安靜,安靜到這小小的風(fēng)鈴聲都被映襯得十分明顯。而南潯柳站在房內(nèi),一頭長發(fā)微卷,隨意抓起鬢邊的兩綹用木簪松松地挽在腦后。下巴削尖,卻不顯刻薄,一張潔白的臉上帶著絲病態(tài)的愁容,額頭上有一個銀白色的印記,是一枚枯葉紋。
“起風(fēng)了?!蹦蠞×f道,那聲音很輕很輕,回蕩在這空蕩蕩的房間里,顯得異常的溫柔。
“沒起風(fēng)啊?”那侍女看了看外面,一頭霧水地說道:“公子,您是不是感覺有些冷了?”
“風(fēng)鈴,響了。”南潯柳看向那個風(fēng)鈴,說道。
那侍女也望向風(fēng)鈴,只見它還在微微地擺動著,時不時地發(fā)出一兩聲碰撞的脆響。
“這風(fēng)鈴不是經(jīng)常響的嗎?”那侍女說:“起初我說是起風(fēng)了,公子您還不信,一聽到風(fēng)鈴聲便出來盯著那個門看,有時還一夜一夜的站在這里,怎么勸都不回去,今日怎么突然相信了?”
南潯柳看著那個風(fēng)鈴,久久凝望,而后嘆了一口氣,道:“昨夜風(fēng)急,那風(fēng)鈴響了一整夜,吵得我睡不著,你待會兒將它取下來吧,我想再休息一會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