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秉元不以為然,倒更覺得這個周詞興許是好拿捏的。
而周詞自己也全然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藏在臥室箱籠里那份傅良親筆還按了手印的罪狀書。
夔州各處驛站均有陳秉元親信,因此無法將這份極其重要的書信寄出,若隨貨物一起運送他擔(dān)心中途遺失,反釀成大禍。
唯一的辦法便是等下次小滿回來,托她親自送去京城。
之后,陳秉元則靠著傅良籍沒的那些家資補上了錢款的窟窿,順利蒙混過御史臺的巡查,至于余下的財物去向自是不言而喻。
他經(jīng)此一關(guān)有驚無險,遂倍感神清氣爽,監(jiān)察御史走后,緊接著就是上巳節(jié),知州府上收到了寧王的請?zhí)?,三月三那日將在福園設(shè)宴,邀他與夫人一起踏青賞春。
陳秉元思慮再三,決定讓周詞也攜妻同往,一是有意提攜,讓他出面走動走動多些人脈,對自己也有利,二是他私心想看看周詞那夫人究竟是怎樣的人。
上巳當(dāng)日,怡風(fēng)樓中熱鬧非凡,小樓建在福園長生湖畔,煙籠春水,波光渺渺,樓臺之上寬闊明媚,紗幔輕圍。
夔州地處寧王封地內(nèi),寧王乃先帝第六子,當(dāng)今圣上的兄長,按本朝律例,親王不可參政、輔政,也不可與朝臣結(jié)交,但今日僅屬節(jié)日宴飲,也不算壞了規(guī)矩。
剛過巳時,宴請的賓客陸續(xù)光臨,有慶國公府的老太君和她的三女兒及兩個孫女,虞大將軍的長子及其夫人姜氏,還有遠平侯、遠平侯夫人和他們次子夫婦倆,外加幾位貴胄公子、官宦子弟和他們書院的同僚等,寧王妃還將自己母家的一個侄女尹小姐也帶在了身邊。
陳秉元與周詞早早到場,一個個拜過禮,成群地忙著寒暄。不多時,寧王入座,宴席正式開始。
周詞獨坐一邊,先前陳秉元就讓他把夫人帶上,他倒是也想,可哪里帶得來人呢。
席上所有人似乎都是相熟的,他不太習(xí)慣這樣的場面,以陳秉元和他的官職都屬位卑言輕說不上什么話的,又坐在較偏的位置,于是周詞不大出聲,只是禮貌附和幾句。
好在,位子偏僻有偏僻的好處,旁人你一言我一語時,無人注意得到他,樓臺側(cè)恰好能將福園美景盡收眼底。
暮春時節(jié),百花齊放,鋪就了一片繁花似錦,桃花、月季,以及大片的牡丹爭奇斗艷、綺麗芬芳。
周詞微微側(cè)過頭看向外頭的好景色,心想:巫山多半也是如此,不如哪天找個機會去登高賞春,或許還能見見她。
正想著,周詞隱隱察覺一道目光,回頭找尋時,眾人正談笑閑聊,卻不見有誰看向自己。
他沒放心上,陳秉元的夫人劉氏這時轉(zhuǎn)頭問他:“周通判怎么只身赴宴,沒把夫人帶來?”
先前小滿說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其實行不通,灑掃的婆子還在官舍干活,一個大活人,在不在舍內(nèi)當(dāng)然瞞不過她的眼睛。
周詞搬出了預(yù)先想好的說辭:“內(nèi)子喜好游山玩水,剛到夔州沒幾日便嚷著要四處走走,現(xiàn)下可能在別的縣游玩吧?!?/p>
劉氏詫異道:“就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