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笑起來,他坐在院子邊的石磨上,半是感嘆半是惋惜的開口,“三娘子,你聰明,也涼薄,何以還是過得不好呢?!?/p>
羅三娘子背對著小段,她緊緊捏著手指,吐息都有些顫抖。
“我沒有過得不好?!鞭D(zhuǎn)過身,羅三娘子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我自己選的路,我認了,我也不后悔。你把軟肋拿出去,就得做好受傷害的準備?!?/p>
小段咂舌,“這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羅三娘子看向小段,“你是聰明人,鄭家公子,他們都是聰明人。我同你們周旋倒是從不落下風(fēng),可是,虛情假意的,有什么意思?”
小段沉默,那讓羅三娘子覺得好像戳到了小段的痛楚。
小段幫了她,她不應(yīng)該這么對小段,可是小段也看到了她最難堪的情景,這讓她本能地選擇遷怒。
“不聰明的人落得愛和傷害,聰明人就只有虛與委蛇?!?/p>
小段回去時已經(jīng)是深夜,月牙彎彎掛在天上,夜風(fēng)有點涼,但是吹得很舒爽。
裴再的屋子里點著燈,燈火將窗子上的回字紋映到地面上,在那里灑下一小塊光塵。
小段走過去,敲了敲裴再的窗。
窗戶打開,裴再在寫字,他穿著家常衣服,模樣慵散閑適。藏青色縐綢衣裳十分輕薄,衣袖折起來,松松搭在手腕上。
小段趴在窗戶邊看他寫字,一幅字寫完,裴再不大滿意,覺得筆鋒不夠內(nèi)斂,有些浮了。
小段沖他伸手,“寫的不錯,給我吧?!?/p>
小段喜歡這種字,有形而無骨,只給人留下飛揚肆意的印象。
裴再拿起來,撕掉了。
“嘖,”小段說他,“也不是全無優(yōu)點,何必這么苛刻?”
裴再掃了一眼小段,他的手上,關(guān)節(jié)有些紅腫。
“救風(fēng)塵,這折子戲,可有點俗了?!?/p>
小段收回手,不在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打著哈哈道:“沒有的事,我就是路過,跟人打了個招呼?!?/p>
他掀開簾子走進裴再的屋里,裴再在收拾筆墨,小段走到水盆,洗了手和臉。
他把外衫脫了,坐在窗下的長榻上拆發(fā)冠。
裴再拿著藥膏過來,小段已經(jīng)把發(fā)冠拆下來了,撲騰著腦袋,獅子狗一樣。
他歪著頭,嘴里叼著紅繩,自己把頭發(fā)理順了,系成一股發(fā)辮。
裴再牽過他的右手,給他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