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天有些熱。
寫字樓里,玻璃窗內(nèi),西裝革履的人群在開會。
任子錚的手總是不由自主地去摸領(lǐng)帶。
他不喜歡穿西裝。他對這層皮,甚至有些應(yīng)激了。
他們是科技公司,平時著裝自由,除了他明令禁止過的洞洞鞋和人字拖,其他都隨便。
所以,當(dāng)所有人統(tǒng)一換上這身黑皮時,幾乎就意味著沒好事。
這是圣誕節(jié)前的最后一場會議。
頭頂白燈冷亮,玻璃杯里的氣泡沉得死靜。
雙方高層齊聚。一邊是清一色的中年白男,一邊是草臺班子般的年輕人。會議桌中線像無形的界限,隔出一種滑稽感。
正在說話的是最年長的那位,從總部來的投資方代表。他語氣松弛,帶著點高高在上的笑意:“當(dāng)然了,我們理解,年輕團隊需要自己的節(jié)奏和空間。但有時候,適當(dāng)?shù)撵`活性會讓合作更順利。畢竟,大家也不希望到了圣誕節(jié)還沒法定下下一階段的協(xié)議,對吧?”
他笑了笑,目光掃到任子錚那邊,話鋒輕飄落下,
“聽說你們的cto是系統(tǒng)真正的核心設(shè)計人——任先生,你怎么看?”
更多目光落了過來。來自自己陣營的,帶著壓制意味。
任子錚沒說話,只是低頭揉了揉手指關(guān)節(jié)。片刻后,他抬眼,視線繞過一席人,落在末席,那里坐著公司o。
對方朝任子錚點了點頭,然后開口:“我們一直非常重視貴方團隊的需求,也理解你們對項目推進節(jié)奏的期待。”
她語氣平穩(wěn),克制又得體,
“從運營的角度看,貴方提出的定制化策略非常合理,但如果要我們單獨開通一條策略通道,去適配你們的自研風(fēng)控,這對我們來說不僅僅是工作量的問題。”
任子錚指節(jié)緩慢地在筆桿上轉(zhuǎn)動。
“你需要一切可能站在你這邊的人?!?/p>
“對不代表能贏,能說服人才是關(guān)鍵。”
腦子里,那軟乎乎的聲音又浮了上來。朦朧,黏人,又極其清醒。他始終記得。
他默默望著o,對方正一字一句,把他想說的,經(jīng)過舒緩的語氣和迂回的措辭,一點點吐出來:
“不是說我們不開放,而是希望合作建立在一個可持續(xù)的框架內(nèi)?;俏覀兊闹攸c項目,如果有辦法,既能滿足你們的策略需求,又不動主干結(jié)構(gòu),那對雙方都是最理想的?!?/p>
對面短暫沉默。有人交頭接耳。
任子錚盯著桌面,面無表情,掌心卻在出汗。
他真的準備忍了,準備各退一步。他告訴自己,他必須成熟起來,學(xué)會讓步,走得更長遠,為她。
“叮。”
手機在這時響了一下。
他明明設(shè)了靜音,這個提示不會輕易響。
他低頭,把手機抵在桌下,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