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楠國人來說,從古至今,天王老子敢罵,皇帝背后敢腌臜。
唯有一種人,恨不能捧上神龕,放個屁,別人都會說“對對對”。
那便是神醫(yī)。
為避人耳目,炎朗說,顏十九這病不好治,要去深山老林里,找一處僻靜無人的山洞,才能有七成把握治好。
這么拙劣又破綻百出的瞎話,竟然所有人都信了。
云琛甚至憑借對附近地形的熟悉,積極選了處僻靜地,親自用馬車將顏十九、萬宸和炎朗送了過去,安置好各種草藥、藥罐和鋪蓋。
炎朗一直定定瞧著云琛忙前忙后的動作,眼神里全無從前那冷血之色,全都是復(fù)雜的、涌動的明暗情緒。
“云琛,你確定不先給你治耳朵?”炎朗問,“如果你想,我可以先醫(yī)你,永遠以你為先?!?/p>
云琛看了眼正趴在地上、流著哈喇子抓螞蟻玩的顏十九,連連擺手:
“還是先治他吧,每天照顧傻子真的好累,再說,你治他,不是七八天就結(jié)束了嗎,我不急?!?/p>
忙活完一切,云琛拉著馬車離開。
望著云琛漸行漸遠的背影,炎朗出神了許久,直到萬宸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打斷:
“王爺,請快為皇上解針吧?!?/p>
炎朗身子輕輕一震,又恢復(fù)那冷漠的模樣,眼神發(fā)冷地盯住萬宸。
這個暗衛(wèi),是顏十九在廣玉蘭洲秘密培養(yǎng)的所有暗衛(wèi)里,最出色、最堅韌的那一個。
輕功極佳,戰(zhàn)力極強,更有一手老練屠夫都比不了的卸尸手藝,別人拆分一具尸體的功夫,他能干凈利落地分兩具,本事深得顏十九欣賞,派去教授了黑鱗騎兵們幾個月,回來后便一直在顏十九身邊守衛(wèi)。
雖然萬宸的性子古板又沉悶,但卻能做到心甘情愿和顏十九一同受罪,演起戲來也是個好手。
炎朗又看向顏十九,忍不住發(fā)出嘲弄的冷笑。
任誰看到顏十九現(xiàn)在這模樣,敢相信,這就是東炎那弒父殺兄、幾乎屠盡皇族而登上皇位的暴君炎刑呢?
他扔下偌大的東炎不管,甩手給重傷修養(yǎng)、順勢回東炎重兵監(jiān)國的焦左泰,自己則跑來這邊境黑市遭罪、做戲,只為合情合理地演一出“死里逃生”的戲碼,繼續(xù)他吞噬楠國,亦吞噬云琛的計劃。
炎朗當(dāng)初問過他,人肉屏風(fēng),一定要做那么慘嗎?
顏十九挑眉笑說:“不夠慘的話,人們怎么能輕易相信一個埋尸在洛疆王庭的人,死里逃生活過來呢?不夠慘的話——”
顏十九靠近,笑得頗為浪蕩:
“哥哥,這你就不懂了。女人是世界上最容易心軟的,那份同情和心疼,有時候比說一萬次‘愛你’要管用得多——對了,別忘了按老規(guī)矩給我準(zhǔn)備消疤痕的藥物,我可不想將來嚇著云琛?!?/p>
想到這里,炎朗走到還在捉螞蟻的顏十九跟前,冷冷道:
“跪下?!?/p>
顏十九傻愣愣看著炎朗,眼神依舊懵懂茫然,卻還是乖乖聽話,將那高大的身軀低下來,跪在了炎朗面前。
炎朗抬手撫上顏十九的頭頂,細細摸索一陣,從穴位拔出那根細長的、壓制了顏十九所有神智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