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知道?反正大佬們都有些怪癖,要我說領(lǐng)導(dǎo)內(nèi)向就是底下人的福氣!像穆董這種……他倒是顯擺完了,活兒全是咱們的……”
·
這場慶典辦得盛大,唯一可惜的是天公不作美。
一大早就刮大風(fēng),中午一過開始下雨,雨量不大卻連綿不絕,將路面墻面淋得shi漉漉,整座城市都彌漫著暗調(diào)的水汽。
下午五點,天就沉得像要入夜,街燈卻到七點才會亮,街邊行人的身影像躲在黑霧里。
亞水地處南方,常年氣候shi熱,哪怕到最冷的月份溫度也不會太低,卻因為這場雨一并將氣溫拉到了十度以下,人們罕見地、翻箱倒柜地找出最厚的衣服穿上。
房間里,房門緊閉,窗簾窗戶都被死死拉上,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職員們口中那個重度社恐天生內(nèi)向的孟總,正一動不動窩在床上,被子蒙住大半張臉,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
吃過午飯后孟緒初就開始午睡,但不像往常那樣只是小憩一會兒,一反常態(tài)直接睡到了現(xiàn)在。
黑暗中他眉頭緊緊蹙著,隔著薄薄的眼皮眼珠不停轉(zhuǎn)動,牽連著睫毛也發(fā)出明顯的顫抖。
這座房子二十四小時恒溫,孟緒初身上的被子并不厚,額頭卻出了密密的一層汗,打shi額發(fā)一簇簇貼在臉頰。
他好像被什么噩夢困住了,拼命掙扎卻醒不過來,任何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就這么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一會兒,某個瞬間他忽然睜開了眼睛,倒吸著氣驚醒過來,雙眼直勾勾盯著天花板,xiong膛劇烈起伏。
有液體從他眼尾滑落,不知道是淚還是汗,順著側(cè)臉沒入鬢發(fā),他手指緊緊攥著xiong前的被子,連呼吸都在顫抖。
他仿佛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醒來了,時間在這一刻也陷入靜止,而下一秒,他表情驟然扭曲,幾乎是像被什么推著似的挺起上半身,翻身趴到床邊,痛苦地干嘔了一聲。
世界天旋地轉(zhuǎn),意識卻突然清醒了,胃里的翻騰讓他全身戰(zhàn)栗,脊椎也一并麻了。
孟緒初抽著氣盯著黑乎乎的地面,在嘔吐的欲望沖上咽喉前用力捂住嘴,掀開被子跌跌撞撞跑去洗手間。
他把午飯全吐了。
但午飯其實沒怎么吃。
所以大部分時候只是機(jī)械地干嘔。
孟緒初知道這不見得就是身體出了多大的問題,而多半是因為他這段時間極其糟糕的心理狀態(tài)。
這是無解的,至少此時此刻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他放下心結(jié),開心起來,或者哪怕只是最簡單的放松一下。
所以胃也是真的疼。
而且比平時犯胃病要疼上很多,這種疼不僅僅是生理上的,它是鉆心的,燒心的,燒得孟緒初眼淚止不住地掉。
他幾乎有十幾分鐘都直不起腰,全靠手臂趴在洗手臺上支撐身體的重量,上腹抵在洗手臺邊緣,試圖靠堅硬的棱角壓住不斷抽搐的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疼痛卻沒能減輕,孟緒初逐漸感到窒息和耳鳴,眼前布滿密密麻麻的黑點。
他抬起頭,連鏡子里自己的模樣都看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