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0章 （第1頁）

變色龍閉了嘴，將鞋尖往地上一踢。一股黃沙飛上湯巖的臉。湯巖閉上眼，屏住呼吸。變色龍本該發(fā)笑的，但他只是扯過繩索，在巖石上繞了幾圈，綁住，又扯了扯。

湯巖擦掉臉上的沙土，依然是不惱怒的樣子。他將繩梯拋向懸崖，繩梯舒展，通向深處。他扶著繩梯翻身往下踩，在視野完全被霧氣遮擋之前向上看了一眼。變色龍正蹲在懸崖邊上，拿凸出的眼球盯著他。

“你也下來。”湯巖說完，順著繩梯向下。不一會兒，他感到了繩梯的搖晃，他知道變色龍跟來了。

迷霧之下是單調(diào)的風(fēng)景，巖石峭壁與時(shí)不時(shí)逃開的飛鼠布置著溫和的陌生感。

“你下去過？”變色龍?jiān)谏项^喊。

“沒有！”

“我也沒去過，娘的，你怎么知道下面有那東西！”變色龍說的是飛鼠女王的尸體。

“我就是知道?！睖珟r說完，突然來了一陣搖晃，山體不太穩(wěn)定，飛鼠更加驚慌。變色龍叫了一聲“滾”，接著有只飛鼠從湯巖頭頂上方被拋下，發(fā)出“嘰哩”聲直落到底?！斑恕钡膲嫷芈暻逦懥?，湯巖知道崖底不遠(yuǎn)了。

湯巖的腳首先落地，踩在晶體狀的巖石上。變色龍緊隨其后。

兩人在扎腳的地面找不到一塊平滑的角落，于是都靠著峭壁原地休息了一陣。湯巖觀察著變色龍，注意到他不穩(wěn)定的眼珠轉(zhuǎn)動了幾圈之后凝視在一個(gè)方向。

“走吧?！睖珟r說。

變色龍藏起視線，重新跟在湯巖身后。

走出幾十米后，湯巖看到一塊隆起的黑色陷在迷霧中。他花了點(diǎn)時(shí)間辨認(rèn)那紋絲不動的龐然大物，倒吸一口涼氣，仿佛那里是冥界的入口。

半晌的安靜后，變色龍將一把匕首丟向湯巖腳下：“你去?！?/p>

湯巖拾起匕首，走向那團(tuán)黑色。但他并沒有真正靠近它，而是繞過了它。借著霧氣，他藏起匕首，在顛簸中加快腳步，向懸崖另一面的峭壁走走跑跑。那里有個(gè)不尋常的東西，是緊貼巖石表面的一串歪斜石階，看樣子能通向上方。

他踩上石階，不斷向上走。

“喂！”身下傳來變色龍的聲音。

湯巖一邊加快步子，一邊小心提防自己掉下去。石階有樹藤構(gòu)成的扶手，做它的人花了些心思。

變色龍從后頭跟上他：“這什么東西？誰弄的？”

這是山石給納祈做的路，湯巖知道但沒有說出口，他不喜歡說山石的名字。

“你去上面干什么，上面有什么？”變色龍問。

湯巖保持沉默。變色龍匆匆追上來，伸手就扯住了湯巖的腳，然后抓住他，按住他，接著自己向上去了。湯巖看著他，覺得他當(dāng)真像一尾變色龍，腳踩凹凸的巖石攀爬而上，毫不拖泥帶水。

這回輪到湯巖忍不住問：“你怎么留在十二島不出去？”

兩個(gè)人對飛鼠女王的尸體都沒有真正的興趣，倒是在這條狹路上爭先恐后。

“出去有什么好的？外頭哪有這里刺激？”

山體晃動，兩人腳下的石階也露出裂痕。

“你的眼睛和常人不一樣吧。”湯巖說，他指的當(dāng)然不是看上去的不一樣，“你能看多遠(yuǎn)？一百米？兩百米？”

“我說千里眼你信嗎？”

“那還差點(diǎn)，不過也已經(jīng)夠好用了。你怎么不和別人說這個(gè)？怕他們把你當(dāng)怪物？”湯巖望著迷霧，抓著扶手向上。他雖然沒有變色龍那雙好用的眼睛，但也忍不住想象霧氣之外那張無情的面龐之下還有什么模樣。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有這份耐心是因?yàn)樯碓诨氖彽氖u，但他又想了想，覺得自己比起從前，對人更有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