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禪月便再也不問。
今日,周子恒也如往常一般,從府門外回了賞月園內。
賞月園便是他與秦禪月平日里住的地方,這是他取的名字,賞月賞月,是賞天上的月,也是賞人間的人。
秦禪月很喜歡這個名字,而周子恒也很喜歡——能不費工夫的將秦禪月糊弄的很開心,他也很滿意。
周子恒行到廊檐下的時候,正好瞧見秦禪月在廂房中坐著的影子,從他的角度去看,能看見秦禪月的半張側臉。
她艷麗的像是鎏金牡丹花,唇瓣紅潤,身姿妖嬈,只瞧見個背影,便知道是個不省心的女人。
秦禪月與方姨娘是完全不同的類型,方姨娘溫柔,乖順,小家碧玉,秦禪月刁蠻,任性,蠻橫無理。
他當初娶她,是因為她的身份能幫著他爭爵,娶了她這么多年,他也還算滿意,她雖然有時霸道了些,但大部分時候都知進退,出去了能壓得住旁人,回了府能管得住俗事,眼中還只有他,而他要付出的,只是一些花言巧語和明面上的關心,幾支時興的朱釵,和一些酸腐的詩句。
這是個合格的妻子,也是一樁不會賠本的買賣——周子恒瞧著她的背影,隨后行進了廂房中。
周子恒一進廂房,便瞧見秦禪月回過頭來,向他露出了一個嬌艷的笑,與他道:“夫君忙完啦?快過來用膳。”
周子恒頗為享受她的侍奉與照顧,別看秦禪月在外頭囂張跋扈,但到了他面前卻一直軟著脾氣。
“不是說了我有公務么,今日怎的還等我用膳了?”他未曾多想,而是直接開口問。
外人都說秦禪月脾氣暴躁,不好相處,但周子恒卻清楚,秦禪月是個“非黑即白”的性子,討厭你就是討厭你,喜歡你就是喜歡你,極端又猛烈,在他的面前,秦禪月就是個孩子,他說什么秦禪月都信,他也不必費心去猜秦禪月的心思,只要問一問就好。
“想夫君了?!蹦瞧G麗的夫人倚在桌旁,推過來一盞金絲火煲老雞湯,撒嬌道:“夫君用過膳了,旁的不必吃,只來嘗嘗這湯便好,人家親手做的呢?!?/p>
女人纖細的指尖推過來時,雞湯盛放在白釉盞中輕輕的晃,被燈光一照,泛著溫暖又澄亮的光芒,秦禪月一臉癡愛的瞧著他,像是愛他愛到了骨頭里。
周子恒聽著她的撒嬌聲,心底里浮現(xiàn)出幾分被女人爭搶的無奈來。
他這些時日留在方青青處用膳較多,鮮少去陪秦禪月,估摸著是秦禪月想他了。
秦禪月生來就被人寵壞了,要一直驕著她,縱著她才行,許久沒見他,她自然要過來找,要拉著他再吃一頓飯,真是個嬌蠻的性子。
周子恒便不再多想,隨著秦禪月落了座,毫不懷疑的接過那一碗老雞湯一飲而盡。
這是他的妻,他們相伴十余年,吃食不知道吃了多少,他有什么可懷疑她的呢?
他就這樣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喝了一碗普普通通的金絲火煲老雞湯。
飲過湯后,周子恒才好似突然想起來似的,道:“對了,聽聞今日府上來了新客,還引你與淵渟生了齟齬?”
他人雖然不在府中,但府中自有他的心腹,他還聽說自己的奶嬤嬤被罰了,自然要來問問秦禪月。
秦禪月用手撐著下頜,點頭道:“你兒子將白玉凝帶回來了,還說要休棄柳煙黛,迎娶白玉凝?!?/p>
“荒唐?!敝茏雍銛Q眉,道:“你做得對,是該好生懲戒?!?/p>
白玉凝家中早已失了勢,怎么可能和他們侯府結親呢?當初白大人上門求他的時候他便說分明了,這人立世間,上有父母下有孩童,小忙也就幫了,涉及到傾家蕩產的大事,他是絕不會搭手的,而那柳煙黛可是鎮(zhèn)南王膝下的養(yǎng)女,代表了鎮(zhèn)南王的勢力,他自然要拉攏鎮(zhèn)南王。
所以這門親不能斷。
“還有你的奶嬤嬤。”秦禪月想起來什么似的,又補了一句:“她處處仗著你的威勢在府中亂來,前些日子還有人狀告我她偷挪了府中的一些庫存金子出去花銷,我今日將她趕出了莊子里,小施懲戒,等過些時日,她老實了,再領回來便是?!?/p>
她說這些的時候,面上浮起了幾分恰到好處的忐忑,道:“她畢竟奶過你,你若是心疼她,現(xiàn)在喚回來也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