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個螻蟻來講,死算是什么大事兒嗎?
對于一個自己要死的螻蟻來講,帶走幾個人一起死,算什么大事兒嗎?
都不算。
周淵渟其實沒錯,他所做的一切都符合他的設(shè)想與利益,他所遇見的每一個公子都是被人算計了之后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可惜,周問山母子與他們不同。
那些高門大戶的公子姑娘們有龐大的后盾,一旦輸了,會立刻買賬離場,絕不糾纏,但周問山母子沒有。
他們就這點東西,上場只能全壓,輸了就全沒了,賭徒的命運最終只會走向失敗,而對于他們,失敗就是死。
所以周淵渟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白玉凝說這些的時候,恍惚間覺得她與方姨娘、周問山也沒什么不同,她也沒有任何籌碼,只有自己這條命,上了場也只能全壓,輸了,也是一個死。
她想到這兒時,面上帶起了淡淡的笑意。
沒關(guān)系,她想,她還能上場來賭,這就很好了,她還沒忘給自己增加籌碼,當即對著二皇子道:“出了這事兒也算是好,三房完了,大房死了,只有一個二房還站著,到時候,現(xiàn)下周馳野又是二皇子的人,日后,一個小小侯府,豈不是都在二皇子掌控之中?”
二皇子聽的暢快,伏案大笑。
笑聲順著馬車窗飄蕩而出,拂過樹梢,驚動飛鳥,鳥兒拍著翅膀,咕嚕咕嚕的叫著,掠過屋瓦,飛過檐角,落到了侯府之中。
侯府現(xiàn)在一片慘淡。
周子期去送客回來之后,便在秋風堂處理這些傷患,周子恒則留在花園中,處理方姨娘和周問山。
秋風堂是侯府專門用來瞧病的地方,素日里公子侯爺們在這看,丫鬟小廝也在這看,堂很大,共一個男大夫,一個女藥娘,還有四個做藥的小藥童,素日里都很清閑,唯今日忙的腳不沾地。
這還不夠呢!旁的府門的人也匆匆將自家的大夫一路叫過來用了,秋風堂很快人滿為患啦!
秋風堂這邊不消停,而在花園之內(nèi)卻是一片死寂。
——
當時正是未時末申時初,午后的盛夏陽光靜靜地照著侯府的葳蕤草木中,侯府的花園本就建造極廣,這次為了宴客,更是擺了上百張桌案,現(xiàn)下根本來不及撤走,只留下一片混亂的桌椅,地上殘留著傷患被拖走時候的血道,整個花園呈現(xiàn)出一種凌亂的死寂感。
客人們走了,下人們撤走了,只有周子恒還在。
他還沒有從那種悲愴和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依舊睜著一雙眼睛,看著他眼前的人。
方姨娘已經(jīng)被抓過來了,被私兵摁著跪到了她兒子的身邊,在他們的面前滿是血泊,可他們倆半點沒有害怕,都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當周子恒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同樣昂起頭來,毫不示弱的看著他。
周子恒最開始還瘋癲的質(zhì)問,但到了某一刻,他突然不說話了,只站在原地不動,現(xiàn)下還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他那蒼白的唇瓣一直在顫,略顯老態(tài)的面上浮現(xiàn)出了幾分遲疑與茫然,終于,他對方青青問出了今日與她說的
大戲登臺
午后,
秋風堂偏間。
秋風堂坐立在侯府西南角,此處距離正門最遠,是整個侯府之中最偏僻的地方,
因著遠離人群,
所以這里種了大片大片的翠竹,
翠木一多,再熱的地方也能涼下來,清風徐吹竹葉,飛檐漸沉天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