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了周子恒的模樣,周子期的面上卻瞧不出來什么“心疼”、“難過”、“感同身受”的模樣,反而隱隱帶著幾分慶幸。
一旁的丫鬟端過來兩個圓面凳子來,周子期與秦禪月緩緩落座之后,周子期便與周子恒言談了半天。
這對兄弟感情淡薄,說的話也基本都是套話,等套話說盡了,周子期便終于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侯府現(xiàn)下,實在是出了不少事情,大房那頭害了人,被送去了莊子里,二房這頭傷了手,三房也是被發(fā)賣了,人都不剩什么了,日后,大房的人就算是重新回侯府來,怕是也很難服眾,二房傷了手,也不能承爵,眼下你又病重了,后繼無人——”
周子期那張與周子恒相似的面上浮現(xiàn)出了幾絲淡淡的、勢在必得的笑意來,他道:“既如此,母親的意思是,不若,叫你的子侄來侯府,認(rèn)作你的兒子,來承你的爵位?!?/p>
躺在床榻上的周子恒與床榻旁邊坐著的秦禪月都是神態(tài)一冷。
好么,人還沒死呢,就等著過來接遺產(chǎn)了。
大陳襲爵一向有規(guī)矩,身殘者不襲,心惡者不襲,爵過三代而不授,便是要求這爵位只能傳三代,而且傳的人必須根正苗紅,不能作惡,要手腳俱全。
侯府的三個兒子,廢了倆,還有一個因為害人,正在莊子里關(guān)著呢,硬要算起來的話,還真是一個襲爵的都沒有。
周子恒沒想到他人還沒死呢,這算盤竟然就被人敲上了,他一時被激怒,聲音都磕絆起來,怒目圓瞪的躺在床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什么、什么叫后繼無人?我大兒,是,是世子,淵渟他只是犯了個小錯——”
周子恒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周子期嘆了口氣,道:“我也是這么覺得的,咱們大侄子只是不小心做了點錯事而已,可是,這外人怕是不這么想啊,若是大侄子真要襲爵,被仇家給捅出去,將這件事一宣揚,怕是這爵位就要丟了呀,咱們還不如直接找個穩(wěn)妥的孩子來接呢,反正從周家出來的,都是你的兒子,還跟你姓周,對不對?”
周子恒幾乎要被氣暈過去了。
無緣無故的,誰會去捅他兒子的爵位?這分明是周子期奪爵的手段!
當(dāng)初周子期的爵位被周子恒想辦法奪走了,周子期便一直惦記著,現(xiàn)在周家出事了,他趕忙來重新奪回去,若是周子恒不愿意還回去,到時候周子期就自己往上邊捅,將周淵渟在外做的惡事告到禮部去,禮部一核實,哎呀,是真的哎,那周淵渟的爵位就不能給發(fā)了。
侯府一共就三個兒子,三個兒子都不能用,那這爵位還是要落到周家人的身上呀!還不如現(xiàn)在周子恒就識相的低頭認(rèn)了呢,省的給自己兒子添麻煩。
周子恒被氣的臉色都白了。
雖說是周家的子侄,但是那子侄也不是他親手養(yǎng)大的,那是別人的兒子,憑什么承他的爵位?而且,爵位給出去了,家里的田地資產(chǎn)是不是也要分出去?他這偌大的家業(yè),豈不是叫別人來撿了個便宜?
絕不可能!這爵位他寧可爛在他自己家里,也不可能給出去!
周子恒怒斥了幾句,幾乎與自己的親哥當(dāng)場破口大罵。
而周子期毫不在意,他慢悠悠的站起身來,道:“這是家中的長輩們的決定,父親雖去了,但是尚有祖輩在的,你不同意也無用,等你病重去了,族中自有長輩向禮部、向皇上請封我們周家自己的子侄的,你的兒子不行,周家還是行的——這爵位是從周家手里傳給你的,沒道理就活生生浪費在你家這里,弟弟,你要死了,你的孩兒們卻還是活著的,我們周家這顆樹,他們也能靠上,對不對?沒必要因為一個用不上的東西,和家里人徹底翻臉?!?/p>
說完,他面帶得意的從廂房中起身離開,只留下一個氣的翻白眼的周子恒。
托周子期這趟過來的福氣,周子恒當(dāng)天晚上果真病重了,被活生生氣的,當(dāng)晚就氣若游絲,瞧著估計馬上咽氣。
秦禪月這一碗接一碗的雞湯都沒能弄死他,周子期兩句話就做到了。
周子恒咽氣的那一晚,整個侯府上下都緊繃著一根弦。
侯府要變天了呀。
這一回,不只是周馳野請求來見,就連遠在莊子里的周淵渟也托人帶了話來,都想在父親臨死前盡孝,只不過前者被秦禪月留在了秋風(fēng)堂隔壁廂房,后者直接被擋回去了。
周子恒死的這一晚,秦禪月親自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