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禪月午后醒來,才出了院子,便瞧見了這烏泱泱的一群人守在門口等著,每個人手中都呈著一托盤,盤中擺放著婚袍樣式,金玉首飾。
北海的珍珠西蠻的玉,東水的珊瑚南山的綢,大陳里能翻出來的好東西,全都擺在這里,等著她來挑選。
秦禪月瞧著這陣仗就覺得頭暈。
她就知道,楚珩一定要將這件事兒鬧得很大才行,但轉(zhuǎn)念一想,她與楚珩錯失了這般久,現(xiàn)下能補給楚珩一個婚事,也是好事。
那些錯過的,遺憾的事情,現(xiàn)下既然有了補償?shù)臋C會,那就該千百倍的補償回去。
她上輩子錯過的那些,這輩子不能再錯過了。
秦禪月一一掃過去,挑了幾排最大的珍珠,用以做鎏金橫彩鳳冠,挑了一些玉鐲子,東水的珊瑚她一向不喜歡,總覺得不如花好看,便不曾選,南邊的綢緞卻是最好的,她挑了幾匹,還選了新花樣。
“到時候王爺身上穿的服侍便也要這個花樣的。”她挑了個牡丹花,后道:“柳煙黛呢?順帶給小錚戎做一套新衣裳,挑這一匹紫綢浮光錦卷草紋的,順帶做一支珠花送去石榴園?!?/p>
柳煙黛所住的位置便叫石榴園,取自“石榴多子”,“母子平安”的意思。
艷麗纖長的豆蔻指甲劃過綢緞,秦禪月的眉眼間流淌過淡淡的柔光。
這些好東西她自己挑了還不算,還要提柳煙黛挑一些,再給小錚戎也挑一件。
一旁的嬤嬤趕忙道:“回夫人的話,柳姑娘現(xiàn)下在廂房里玩兒那只小蜘蛛呢。”
秦禪月聽見小蜘蛛就覺得頭皮發(fā)麻。
前些日子,柳煙黛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只小蜘蛛,天天放在木罐子里養(yǎng),秦禪月瞧見了就覺得眼前發(fā)暈。
說來也好笑,秦禪月一輩子見誰抽誰,人死在她眼前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但她怕蟲子。
一想到那種很多腿很多眼睛的東西在手上爬,秦禪月就覺得一陣陣頭皮發(fā)癢。
偏柳煙黛越養(yǎng)越來勁兒,還將那蜘蛛放在手心上養(yǎng),看的秦禪月心口都發(fā)慌。
“可莫要讓柳煙黛帶著那蜘蛛去摸小錚戎?!鼻囟U月補了一句:“小孩兒不懂事,她也沒輕沒重的。”
聞言,嬤嬤笑道:“姑娘自己也知道,從不曾帶這些東西去找小少爺?!?/p>
說話間,秦禪月又道:“將小錚戎抱來,再喚人去給柳煙黛加點餐飯,到時候我成婚——叫她掩面來吧。”
她成婚,這樣好的日子,該叫柳煙黛一道兒的——兒媳婦參加婆婆的婚禮,這應(yīng)當(dāng)也是大陳史上頭一回呢。
一旁的嬤嬤應(yīng)聲而下,去膳堂提了一些膳食,特意送到柳煙黛的院落間。
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午后時分了。
日頭正辣,將石子路都曬的十分硌腳,嬤嬤一路行到柳煙黛的石榴園的時候,竟已經(jīng)瞧見有人先到了。
對方瞧著也就十六七歲,是個清俊少年、沉默寡言的模樣,身形不算高大,但也挺拔,手里也提著兩個食盒,正行進院中去,嬤嬤定睛瞧了兩眼,發(fā)覺還是個生面孔,便忙拉著院中的丫鬟問:“這是哪位?”
他們院里的人,男的私兵都是鎮(zhèn)南王那頭出的,女的丫鬟都是秦禪月這邊帶的,兩撥人都算是互相認(rèn)識,怎么這兒還竄出來個不認(rèn)識的?
一旁的丫鬟瞧了一眼,便低頭回道:“回稟嬤嬤,前兒些日子,柳姑娘上街,瞧見兩個藥奴可憐,便帶回來救治,后來都救回來了,一個走了,說是想回去伺候家中老母,剩下一個說要報恩,便還在這伺候,柳姑娘見他知恩,便叫他做一些小活?!?/p>
送點東西,拿點事物,總歸都可以,人家有報恩的心,那就留下來給口飯吃就是——柳煙黛是這么想的。
嬤嬤擰起眉頭,道:“這怎的行!一個外來男子,怎么能留在姑娘身邊?你們這群人怎么做活兒的?姑娘不懂,你們還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