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二刻了,夫人可是做噩夢了?”
喜春忍不住抿了抿嘴兒,長卷的睫毛垂下,眼里還帶著被嚇著后的余悸。
她確實做了個噩夢,那噩夢那樣真實,讓她以為就發(fā)生在身邊一樣。
她夢到那個被她認定是大傻子的男子極快的走到馬車前,菱角分明的下顎微微一抬,告訴她,他是周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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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的產(chǎn)業(yè)大致分為食點、茶館,衣料布匹,以及胭脂水粉、金銀閣樓,其中衣料布匹和金銀樓閣是周家主要進賬來源,這兩處也是最耗費心思所在。
以衣料布匹為例,周家商行中售賣的布匹除周家作坊中產(chǎn)出的花錦外,其他絲織綾羅等每一種面料都是從各州府尋來的,要與這些布商做買賣,除開要了解各布料出產(chǎn)的產(chǎn)地和來源外,更得知其價格,尋求有信譽的商家互通買賣,而若要長久互通,除開彼此意向,交情也是其中之一。
“綾、羅、綢、緞、絹、紗、棉、布依次,價格也各有不同,以羅為例,如今府中鋪子里售的羅產(chǎn)自泰州,打從劉家作坊和原家進的,有直羅、橫羅、花羅和素羅,質(zhì)地緊密結(jié)實,紗孔透涼,做成的衣裳舒適、涼爽,立夏后,鋪子里售賣的幾乎都是這。再說那綾,也是薄薄軟軟的,紋路斜紋,也有好幾種綾,能做成四季衣裳,而余下的布料有數(shù)十種之多,每一種又有許多的細分,產(chǎn)地和來源?!?/p>
“咱們做買賣的,貨物足,引的人就多,只每個州府也有不同,咱們府城里的娘子們更欣賞綾、羅,但在鄉(xiāng)下、別的州府便不是,這得靠掌柜和主子定主意采買?!?/p>
總結(jié)來說,拿主意的得知道每個地方的風土人情,才能知道他們喜歡的、欣賞的,掌柜只用守著一家鋪子,知道一處便足夠,但東家卻不能。
“少夫人你不僅得知道咱們周家各地鋪子的貨物品目,進賬、買賣情形,這些與周家往來的商家,沒有往來的商家,各地新出的布料等都得了解,當然,以維持好與各往來商家的關(guān)系為重?!?/p>
阮嬤嬤指了指早前被小子們抬進房中匣子,七八個匣子裝得滿滿的,放在一處,比那半人高的青瓷兒牡丹花瓶矮不了多少。
阮嬤嬤告訴喜春:“這些匣子里裝的便是賬本,各家鋪子的進貨品種以及各家的情況?!?/p>
死記硬背是喜春的強項,這點她性子溫順不愛提,但心頭也不是沒有自傲的。
順著阮嬤嬤手指看去,目之所及,喜春粉白的臉上都不由怔了怔,她本昨夜便未睡好,一夜里做盡了噩夢,最后更是被嚇醒了,驟然見到這一箱箱的薄冊,只覺得眼前一黑。
“少夫人”阮嬤嬤帶著擔憂。
喜春強撐著,咬牙認真:“阮嬤嬤,我沒事,我一定好好學的。”
阮嬤嬤只得點頭:“事急從權(quán),大爺已經(jīng)不在了,少夫人必須盡快學通掌事,以安定鋪子上諸位掌柜與各商家的心,出面穩(wěn)定局面,不至于叫因為此事叫周家從此敗落下來?!?/p>
“這些日子,老奴會督促少夫人的,為求少夫人端正態(tài)度,把所有心思都放上頭,老奴也不得不狠心了。”
阮嬤嬤說著,叫丫頭送了樣物事進來。
那是早就準備好的一把戒尺。
戒尺靜靜躺在紅色的綢緞上,用托盤托著,顯得格外端莊肅穆。而戒尺,其實在所有有讀書人的家中都是不陌生的。
寧家也不例外。
身為姑娘家,寧家對喜春兄妹幾個的要求不一樣,對女兒家的閨女,只需要認幾個字,能讀能寫就罷,身為男兒家,則要通讀背誦,理解其義,作詩作詞樣樣精通,喜春幼時,沒少見她爹寧秀才拿著一柄戒尺站在幾位兄長背后,把幾位兄長嚇得連屁都不敢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