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嬸子每回城外施粥都會去,施粥的夫人們她也都見過,只喜春是頭回見,面生得很。
喜春笑笑,“袁嬸兒?!彼噶酥赣B(yǎng)院里邊:“我能進去看看嗎?”
袁嬸子只道:“怕是臟了貴人的腳。”
“無礙,我也是鄉(xiāng)下出身,鄉(xiāng)下的地都踏過不知道多少年的,豈能嫌棄這府城寸土寸金的地方?!?/p>
這可實在瞧著不像,袁嬸子抬頭瞥了一眼,又很快垂下眼。
“不知貴人來我們這育養(yǎng)院里有何事的?”
袁嬸沒有見了喜春就把人放進去,又一副要先詢問清楚的模樣,倒是叫喜春生了不少好感來。面對富貴人兒也守著本心,莫怪人能在育養(yǎng)院里一待就是多年。
喜春道:“先前聽黃夫人提起,便想著過來瞧瞧孩子們?!?/p>
她身后的巧香上前一步:“嬸子不必?fù)?dān)心我們是壞人,我們夫人也是一片好心,喏,我們就住在城東桂花巷的周家?!?/p>
“周家?可是周記酒樓?”袁嬸兒道。
“正是呢。”
“原來是周夫人,夫人與周東家一般,都是大善人,快些里邊請?!痹瑡鹱幽樕系姆纻湎耍H親熱熱把喜春主仆幾個迎了進去。
從袁嬸子嘴里,喜春這才知道了她驟然變幻的原因,袁嬸子說的是,“周東家是個大好人,那時候他才到府城沒幾年呢,周家也是剛有些名氣,開了酒樓,周東家也是夫人這樣走到了這里,見我們這一群老弱婦孺,沒吃的沒喝的,叫酒樓那邊每日都把剩下的飯菜給我們送來?!?/p>
袁嬸子臉上還帶著回味,“周家的飯菜極好,油水又足,但我們這群老弱婦孺沒甚能力,又給我們尋了些漿洗的活兒,幫著給人送些輕松的東西,得了閑還教了院子里的大孩子幾個字兒,說甚受人與甚來著”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喜春接口。
“對對對,周東家當(dāng)時也是說的這話,說教了孩子們,以后等他們長大了就能自食其力了,我們平日里也會去采些野果野菜,大孩子教小孩子認(rèn)字兒?!彼麄冏哌M院子里,院子里收拾得干凈,有條不紊的,擠了不少人,老老小小都有,穿著都是漿洗得發(fā)白的衣物,年邁的就分著野菜在清洗,年輕些的就在編織著竹簍背簍。
再往里一瞧,被門板遮擋的一方天地里,兩個不過八九歲的孩子充當(dāng)著先生,擺著門板,在上頭寫寫畫畫的,正在教下邊十來個小孩兒認(rèn)字呢。
大的小的都有,五六歲的,也有兩三歲的,歪歪扭扭的坐在最后頭,跟著前邊的哥哥姐姐們一塊兒認(rèn)字,跟著讀。
他們過得很貧苦,這座院子已經(jīng)很破舊了,窗欞都漏了風(fēng),門板都擋不住裂開的縫隙,院子里曬著許多野菜,還有編好的背簍竹簍放置在一旁,擠擠挨挨的,但無論是清洗晾曬野菜的老者,還是在勤奮認(rèn)字的孩童,他們的臉上喜春都未見到愁苦,只有一種要將日子過好的追求向往。
“小八和小九是學(xué)得最好的,認(rèn)字兒最多的,還會背誦幾句詩,平日也由他們教其他的孩子認(rèn)幾個字兒,連帶的連我們這些隔著門板也跟著會了?!痹瑡鹱有?,帶了喜春到院子里落座
不多時,就有個半大的小子送了水來,還好奇的看了喜春一眼,又給抬了手告退。
喜春端起水,干凈的桌子,缺了角又光亮的碗,連水都帶著甘甜,她嘗了兩口,由衷佩服:“嬸子把他們教得真好。”
袁嬸子忙擺手:“這我可不敢當(dāng)。”
陪著說起了話,富家夫人們是從四年前開始施米施粥的,偶爾也給直接發(fā)了糧食,年年月月都在這一帶,一到了日子就有不少人過來接粥。
喜春不好耽誤袁嬸子太久,她看得出來,這育養(yǎng)院里人人都分了活計的,便起身告辭,袁嬸子送她出了門兒。
喜春去育養(yǎng)院不久,她回到城外時,粥米還未分發(fā)完,黃夫人溜到她身邊來:“怎么樣了?育養(yǎng)院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