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看這文士一身半舊的青衣,留著一副山羊胡子,身子干瘦,一雙眼晶亮晶亮的,舉手抬足間還有點(diǎn)仙風(fēng)道骨的意思。
她預(yù)感到這人大概率有點(diǎn)來頭,于是微施一禮,“先生愿意收舍弟入門,自然求之不得,但不知高姓大名。”
那青衣文士捋著胡子哈哈大笑,“姓名不足掛齒,我只有個號叫白水?!?/p>
“白水?”楊如玥忽然想起了什么,“亡夫在日,跟小婦人提起,乾元二年的狀元就是號白水的,可是先生?”
青衣文士哈哈大笑,“區(qū)區(qū)一個狀元,倒讓你們記了許多年。不過呢,我早就棄官不做,如今只是顧家軍中一個小小幕僚?!?/p>
“怎么樣?還愿意拜師嗎?”
大周一向文貴武賤,別看顧靖遠(yuǎn)威風(fēng)八面,在同級別的文官面前也得恭恭敬敬。
所以這位白水先生的行為在同輩文人的眼中那絕對就是腦子有病。
昭寧卻沒在意這些,那可是狀元啊!
這兵荒馬亂的上哪兒找這師資力量去啊!
她使勁兒推了五郎一把,“現(xiàn)成的先生就在眼前,還不快拜!”
五郎也被這巨大的驚喜砸暈了頭腦,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脆生生叫了一聲“先生”。
“我話還沒說完呢!想當(dāng)年我在朝堂上人緣可不怎么樣。你真敢讓你家阿弟拜入我門下?”
白水先生捻著胡須,冷笑道。
廢話!昭寧心中暗道:看你那副狂傲模樣就知道你人緣不咋地了。
“先生此言差矣。您是進(jìn)士出身,又當(dāng)了軍中幕僚,可謂文武雙全。如今天塌地陷,朝廷用人選材想必也有變化。我弟拜在您門下才能學(xué)到更多有用東西?!?/p>
“那要是朝廷選材之策毫無變化呢?你不怕你弟弟的仕途之路就這樣被堵死了?”
白水先生反問。
“若真如此,想必朝廷是要棄失地于不顧。那么我寧愿吾弟一生不再科考?!?/p>
昭寧語氣平靜,可說出的話卻無比決絕。
她心中也是這般想的,別看五郎性子溫和,骨子里卻自有自己的堅(jiān)持。
經(jīng)歷過逃難,他心里早就和北涼人勢不兩立。
如果以后朝廷是主和為主,五郎還真不適合出去做官。
白水先生肅容正色,“怪不得是娘子殺了那北涼千戶。果真奇女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