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間尷尬的沉默飛快蔓延,外邊風(fēng)聲颯颯,秋雨凄凄。
蕭馳野過了半晌,才說:“這衣裳留著也干不了,猛可以去叫晨陽?!?/p>
說罷他仰頭,吹了聲口哨。
溫泉里寂靜片刻,浪淘雪襟和猛都沒有來。
蕭馳野又吹了聲口哨。
外邊的猛把頭縮進翅膀底下,沒搭理他。下這么大的雨,它一點也不想飛出去搞濕自己。
這沉默仿佛無邊無際。
最后沈澤川說:“……我擰干吧?!?/p>
蕭馳野把衣裳又摁了回去,對他咬牙切齒地說:“等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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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在溫泉困了一宿,衣裳晾干時已經(jīng)是卯時了。沈澤川總算穿上了衣裳,系腰帶時還能覺察到那虎視眈眈的目光。但他沒吭聲,佯裝不知道。
蕭馳野掀簾,外邊還黑黢黢的一片。空中彌漫著山霧,充滿雨停后潮濕的味道。下山不方便,石階上都覆著薄冰。
兩個人一前一后。
“校場占據(jù)了楓山的西南方,”沈澤川從高眺望,“雖然離闃都很近,卻被楓山擋了個徹底,八大營不會巡查此處。你這位置挑得太好了。”
“如果沒有楓山,我也不會要這塊地?!笔採Y野撥開楓枝,回頭示意沈澤川從他手臂下鉆過來。
沈澤川過去了,面前風(fēng)景豁然開朗,一切遮擋都化為霧水,可以清晰地看見禁軍校場,校場上已經(jīng)有隊列在跑動。
“秋獵時禁軍沒有動手。”沈澤川打量少頃,說,“但看得出裝備齊全。如今花思謙死了,秋獵的后續(xù)查封一結(jié)束,都察院便該找你了。”
蕭馳野的俸祿顯然養(yǎng)不起兩萬禁軍,他也不能挪用離北鐵騎的軍餉??墒前凑涨铽C前戶部下?lián)艿哪曩M,禁軍顯然沒錢組建成這樣的規(guī)模。奚固安死在了“說不清”上,如今這個“說不清”馬上就該來找蕭馳野了。
蕭馳野說:“盡管來?!?/p>
這筆錢哪來的,他此刻沒繼續(xù)說,沈澤川也沒再問。
過了一會兒,蕭馳野說:“工部許多勞力差事都交給禁軍做,從五年前開始,差使禁軍的每一筆銀子都記錄在冊,白紙黑字,都察院再查也查不出別的?!?/p>
為此蕭馳野成了戶部有名的討債鬼,都當(dāng)他討錢拿去花天酒地,卻不知道他這些年委實節(jié)省,唯一能稱得上大花銷的賬目就是酒水錢。李建恒人雖然渾,卻對兄弟很慷慨。他每次叫蕭馳野去東龍大街,請姑娘、宴狐朋狗友都是他自己掏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