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陷入艱難的掙扎中,始終沒有回答。
監(jiān)獄長抬了下手,背后忽然有人踢了他一腳,身體陡然失重,司機下意識伸手尋找支撐,在胡亂抓索的雙手剛靠近監(jiān)獄長的瞬間,無數(shù)支槍口立刻抬起來沖向他。
監(jiān)獄長貼心地扶住他往地上砸的身體,按住司機的腦袋,強迫他扭頭,觀察身后那些黑黝黝的槍口。
“我說我說,”在重重疊加的恐懼中,司機大腦一片空白,可一股對事后結局的恐懼讓他不自覺避開說出真相,“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了解c是因為他曾經搭過我的車,他給我展示過業(yè)務,我不知道c是怎么猜到我當時想去做的事,他他他……”
司機一咬牙,“他在監(jiān)獄有很多其他客戶,今天的事情就是c指使他們引起的?!?/p>
“我有點驚訝。”監(jiān)獄長是真的詫異,這讓他理解了c將司機擺到明面的理由,“你居然認為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罪魁禍首是誰,難道我表現(xiàn)的很蠢嗎?還是你識人眼光太差。讓我猜猜,你不會把c也當成什么可以隨意背叛的小綿羊吧?”
司機啞口無言,用驚恐的眼神掃過周圍所有人,被他注視的獄卒皆都面無表情。
監(jiān)獄長又說:“我以為正常人都能聽出我那句問題的篤定,c給我遞了名片,接下來該是交鋒,我能感覺到,他并非藏形匿影的人,可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給我交流方式,我總不能像個毛頭小子那樣,到處去嚷嚷著他是誰、快過來見我吧。所以我想,他已經把線索擺在我面前了?!?/p>
司機越聽身體抖得越厲害,監(jiān)獄長的話讓他回憶起許多天以前,眼前的面孔仿佛與另一個偶爾也會掛著笑意的臉龐重合,舊日重現(xiàn),那段被他刻意遺忘的記憶終究找了上來,季序是怎樣悠閑自在地坐到車上,坐在兩個并不簡單的陌生人身邊,手無寸鐵,卻輕松自如地掌握話語權。
回憶和現(xiàn)實重疊,他幾乎看見季序就在眼前。
監(jiān)獄長近乎輕柔地問:“你說呢?”
這位付不起價錢又多次違背c的意愿的客戶。
看他恍惚絕望的模樣,監(jiān)獄長忽然厭惡似的直起身,無視司機跌倒癱軟的身體,他擦著手說:“直接搜?!?/p>
獄卒先用金屬探測器掃描探查,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沒有,于是他們直接動手搜,才在身上找出一個半截手掌大小的裝備,監(jiān)獄長翻來覆去地檢查,沒認出來這是什么材質,屏幕忽然亮起來,一條消息幾乎在他拿到通訊器的同時發(fā)了過來。
季序:“晚上好?!?/p>
監(jiān)獄長對著上面的昵稱愣住了,他遲疑地、猶豫不定地眨著眼睛,仿佛看見了難以理解的內容,好比人類看見了安裝滾輪后在馬路上飆車的飛機,獄卒同樣愣住,他們何時在自家長官臉上看見這種迷惑茫然的表情。
但是很快,監(jiān)獄長就收斂好神色,重新恢復成鎮(zhèn)定自若的模樣,他將聊天內容從頭翻到尾,季序也默契地沒打擾。
當看到季序指導司機溜進辦公室的時候,監(jiān)獄長挑了挑眉,也沒說原來是你之類的后話,在知道季序存在后,他就對前幾天隱約有了猜測。
將全部信息瀏覽完,確認囚犯們每次執(zhí)行計劃時潛伏其中還不自知的影子就是司機,他才準備放下通訊器。
季序打斷了他的動作:“看完了?看完那就留他一命,等他出獄后再死也不遲?!?/p>
監(jiān)獄長:……
他近乎驚奇地,一字一句地問:“你在對著我,這座監(jiān)獄的負責人,商討你的劫獄計劃?”
“開公司的總要跟人才市場和供應商拉近關系,我也不例外。而且——”
季序稍微停頓,接著挑剔地說:“客戶死在你手里會拉低我的評分率,雖然打分平臺由我提供,但我在乎這個,非常在乎!來做個交易吧,長官,我為你提供新的樂趣,我也知道你不在乎他到底死在監(jiān)獄門口還是焚尸爐里?!?/p>
監(jiān)獄長沒再回話,而是收起通訊器:“c的性格比我想象中有趣?!?/p>
司機嘴唇抖了抖,自從監(jiān)獄長瀏覽聊天記錄后,他就面如土灰,恐怕會以為監(jiān)獄長用里面的內容置他于死地。
這讓監(jiān)獄長想起為了他而跟自己討價還價的季序,不免升起一陣古怪,誠然季序沒有出現(xiàn)在他面前,但他的個性難以遮掩,季序是不同于犯罪分子、更不同于正常人的交界線,他將正常社會的作風習慣帶進畸形的世界里,并活出獨屬于他的特點,那是跟全世界格格不入卻又交融包容的特性。
思及此,監(jiān)獄長強迫司機抬起頭直視自己,看著司機渾渾噩噩的雙眼,他惡劣地凌遲他的精神,“真好笑,讓我跟你講講,你這幾天都忽略了什么好處,在每一條可以選擇的岔路口,c都會詢問你是否愿意幫點小忙,他會為你重新設定計劃,但你從始至終都在堅定地在拒絕,還寄希望于他能實現(xiàn)諾言?!?/p>